暖日輝輝,晴雲淡淡。
好井巷王宅外,車馬不息,兩個門房忙暈了頭。
王揚名氣大,交遊圈又廣,既通學問又通商,待人還不以門第自矜,不輕寒庶,平日裡訪客本就不少。隻是王揚高樹做學問、勤著述的大旗,又常“閉門鑽研”,所以不太容易見到,關係不深的也不敢常來打擾,一般都是下了名帖,遞了信,有機會見便見,不見也能留個印象。
可自從王揚即將出使的消息傳出後,訪客是絡繹不絕,投刺如雲。有來送禮的,有來作彆的,有論學清談的,有趁機拉關係的,這幾天兩個門房光是來回通稟便差點跑斷了腿,今天好了一些,因為公子特意交代,今日閉門謝客,不許人打擾。所以他們不用通稟消息,隻需要留下訪客名刺便可以了。
但即便如此,這個活兒也並不輕鬆,來的人身份都不簡單,黑管事又耳提麵命,兩人哪敢失禮?都賠著十二分小心,仔細應對,一上午便收了十五份名刺和三張請帖,外加兩卷送給王揚雅正的書稿。雖然忙碌,不過賞錢也得了不少,聽著銅錢在袖袋裡叮當作響,心情還是很不錯的。
正整理名帖時,忽見謝家的朱絡烏漆車駛近,兩人不敢怠慢,趕緊站起,小跑著迎上前去:“小的恭迎四娘子!四娘子萬安!”
車停,小凝下車放置足榻,謝星涵掀開車簾,問道:“你們家公子在嗎?”
門房抱歉說道:“回四娘子的話,公子在的,隻是公子今日不見客,也不許我們打擾。四娘子有什麼話如果是小的可以代傳的,小的這就記下來,等到公子方便的時候,一定為四娘子傳到。”
謝星涵眉尖輕蹙:“連我也不見嗎?”
“四娘子明鑒,想來公子交待的時候沒想那麼多,可我們做下人的又不敢違了公子的意思,要不......要不勞煩四娘子留個名刺,小的到時候一定第一個呈上去!”
小凝冷笑一聲:“張門子好威風,讓我們家娘子留名刺。”
張門房意識到說錯話了,馬上拍了一下自己的嘴:
“四娘子恕罪!是小的嘴笨不會說話!您哪用得著留名刺?隻是,隻是公子特意囑咐過不能放人進府,也不讓我們通稟打攪,小的實在不敢擅作主張......”
謝星涵淡聲道:“你叫黑管事出來。”
隻要不叫公子叫誰都行啊!張門房馬上讓人去喚黑管事。
很快,黑漢一襲黑青色的交領袍衫,疾步生風而來。
謝星涵見到黑漢,便出了車廂,踩著足榻下車,張門房不知謝星涵是何意,難道還要特意下車再和黑管事說話?正疑惑間,隻見黑漢躬身抱拳引路:“四娘子請。”
謝星涵也不問,隻是道了一聲“有勞”便往門裡走,邊走邊說道:“我帶來點東西,你安排運一下。”
黑漢謹然應諾。
張門房低聲問黑漢道:“管事問過公子了?”
黑漢搖頭。
張門房吃了一驚:“這如何使得!”
卻見謝星涵已經入院,也沒法再攔,不由得大急:“這這這......公子特意吩咐過的!”
黑漢道:“像這種不見客的情況,四娘子是不用攔的。除非公子特意提到要攔,或者強調無論誰來都不例外。”
張門房有些疑惑:“這是公子的意思嗎?閉門謝客難道不包括四娘子?難道說四娘子......”
他說到這兒突然發現黑漢正在用一種冷峻的眼神看著他,連忙住口,從袖中取出一份包好的賞錢,呈給黑漢:“請管事指點。”
“我沒什麼好指點的,你隻要記住一句話,不該議論的事不要議論,多看,多聽,多想,少說。”
“是是是,我記下了。多謝管事!”
黑漢沒有拿錢,轉身和謝府的人交接起來。
張門房看著黑漢的背影,心生羨慕:“管事這身衣服可真好看,我什麼時候才能穿上這樣好的衣衫......”
......
謝星涵和小凝穿過第一層院落,見中門緊閉,陳青珊和小阿五一大一小,正在扒門縫。陳青珊聽身後有腳步聲,立即彈開,臉頰緋紅,然後想起了什麼,碰了碰阿五,阿五不覺有人,還扒著往門縫裡可勁兒瞧,嘴裡念叨道:“著了著了!”
謝星涵微笑問道:“什麼著了?”
小阿五汗毛一豎,僵硬回身,結結巴巴道:“謝......謝娘子......”
謝星涵笑眯眯道:“你要謝我什麼呀?”
小阿五向來膽大,但不知道為什麼,一見到謝星涵便如耗子見貓一般,被穩穩壓製,此時急中生智道:“謝......謝娘子不告發阿五!”
謝星涵露出小惡魔般的笑容,一步步走向小阿五。
小阿五瑟瑟發抖,退無可退,小小的身子抵在門上,一副受刑模樣。
謝星涵彈了阿五一個栗暴,然後玉顏微低,香鬢斜垂,俯身湊近門縫兒。
珠釵玲瓏,漱響細於耳畔;羅袖窸窣,盈香散於風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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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青珊和小阿五對視一眼,默契上前,跟著謝星涵一起偷看。
小凝看著三人一起扒門的場麵,已經不想說什麼了......
三人透過門縫,隻見王揚圍著個火盆走來走去,好像念念有詞似的在念著什麼,然後手臂舞動,做著什麼動作,咦,這是在乾嘛?是什麼舞嗎?還是——砰!
火光衝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