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鹿郡,廣宗城。
郡守府內堂大廳中,神色憔悴的張角眉頭緊蹙,目光裡滿是深深的憂慮。
他臉色蒼白,眼中布滿了血絲,整個人宛如一尊石雕,已經這樣靜坐許久了。
想當初,他與二弟張梁、三弟張寶起兵之時,振臂一呼,應者雲集!
數萬人聚集在一起,齊聲高呼:“蒼天已死,黃天當立!歲在甲子,天下大吉!”
那氣勢恢宏的場麵,是何等壯觀!何等的熱血澎湃!
他們三兄弟立於數萬人前,接受這些教眾的朝拜,是何等的意氣風發!
雖然起事之初,確實給了腐朽的朝廷一個措手不及。
數萬頭裹黃巾的教眾浩浩蕩蕩,漫山遍野,一時聲勢無兩。
攻城拔寨,搗滅官府,將那些貪官汙吏拖到大眾廣庭之下,在數萬人麵前處決,是何等的大快人心!
打開庫府,開倉濟民,贏得了底層勞苦大眾的熱烈擁護。
投奔黃巾軍的百姓數以萬計,實力急劇擴張,讓人無不熱血沸騰!
但隨著朝廷的調兵遣將,各州刺史、各地太守紛紛招兵買馬,緊守城池,還時不時地與自己來一場大戰。
特彆是北中郎將盧植率領萬餘兵馬介入冀州戰場後,形勢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盧植這支官兵人數雖少,但訓練有素,精於戰陣。
幾場大戰下來,讓黃巾軍接連遭受了前所未有的失敗。
三十多萬的黃巾軍不得不兵分兩路,自己與二弟張梁率領二十多萬人南下。
三弟張寶則率領餘下的十萬大軍據守下曲陽,與自己一方遙相呼應。
可這個盧植太難纏了,對自己緊追不舍,一直將自己壓著打,一副不消滅自己就誓不罷休的態勢。
自己和二弟張梁率軍一退再退,結果最後竟然被盧植僅用兩萬餘人將自己十多萬人包圍在了廣宗這座孤城。
出城一戰嗎?打又打不過。
想到了這裡,張角不由得歎了口氣。
侍立一旁的黃巾力士統領管亥,身高八尺,麵容方正。
烏黑濃密的粗大眉毛下,那雙銅鈴大眼依舊炯炯有神。
忽然,他渾身繃緊,“蹌啷”一聲拔出腰間的環首刀。
“蹬蹬蹬”大步流星來到張角身前,刀身橫亙在胸前,緊盯著內堂門外,渾身氣勢爆發,如臨大敵。
一眾黃巾力士哪還不明白,紛紛拔出腰間的環首刀,圍了上來。
眾人結成一個防禦陣型,牢牢護住了張角和管亥。
張角一愣,隨即側耳傾聽了一下,放聲大笑道:“客人既然來了,何不出來一見?”
說完,他“哢哢哢”劇烈地發出一陣咳嗽聲。
掏出懷中絲巾,抹了一把嘴角。
低頭一看,絲巾上赫然有著一抹鮮紅觸目驚心。
張角不動聲色地收起了絲巾,揣入了懷中。
就在這時,一陣清風拂過,空蕩蕩的內堂大廳突兀地出現了兩個人。
其中一人,麵容清秀,身材修長,豐神俊朗,笑吟吟地看著張角及管亥等一眾黃巾力士。
而另一人身高八尺,麵黃無須,一雙銅鈴大眼瞪向張角這邊,眼神中充滿了不屑。
管亥及一眾黃巾力士見了,無一不是驚駭欲絕!
這是什麼手段?他們聞所未聞!
唯有張角看清了來人,反而鎮定了下來。
他伸出枯瘦的大手,不慌不忙地捋了捋頜下三縷長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