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反差實在太大，讓宋歆辰一時不知該作何表情。
她看著丈夫那認真的模樣，感受著這小院重歸的、甚至更加穩固的寧靜，宋歆辰的嘴角，卻不由自主地，緩緩向上揚起。
也許，這就是他想要的，也是她最終得到的。
無論外界風雨如何，家中灶台常暖，門窗牢固。
她輕輕嗅了嗅手中的靜心蘭，一股沁人心脾的安寧感流淌四肢百骸。
就在這時，已走到後院門口的李昱，腳步微微一頓，似乎感應到了什麼，抬頭望了一眼縣城的方向，眉頭幾不可察地輕輕一挑。
“效率倒是挺高……”他低聲自語了一句，聲音輕得幾乎聽不見。
“怎麼了？”宋歆辰敏感地問道。
“沒什麼，”李昱回過頭，臉上已恢複溫和的笑容，“隻是想到，趙捕頭此刻，大概已經收到一份‘驚喜’了。”
他語氣輕鬆，仿佛在說一件趣事。
但宋歆辰卻從他那平靜的眼眸深處，捕捉到了一絲冰冷徹骨的寒芒，一閃而逝。
那寒芒意味著，某些人的好日子，到頭了。
真正的清算，或許才剛剛開始。而她的丈夫，似乎早已掌控了一切節奏。
李昱不再多言，轉身走進了後院，真的去找木料和工具了。
院中，隻剩下宋歆辰，拿著蘭花，望著丈夫消失的方向，久久無言。
遠處，夕陽正在緩緩沉入山脊，將天邊染成一片絢麗的橘紅。
而縣城的方向，暮色似乎降臨得格外早些，隱隱透著一股山雨欲來的壓抑。
夕陽的餘暉將小院染成一片溫暖的橘色，破碎的院門已然被一扇略顯粗糙但結實牢固的新門取代，散發著新木的清香。敲打聲止歇，李昱放下手中的工具，滿意地打量著兩人的勞動成果。
宋歆辰遞過一塊乾淨的濕布，看著他擦拭手上的灰塵，目光柔和。
經曆了午後的驚心動魄和坦誠相見，此刻的寧靜顯得格外珍貴。兒子仍在屋內安睡，靜心蘭置於窗台，滿院清香，仿佛一切風雨都已過去。
“總算像個家的樣子了。”李昱笑了笑，語氣輕鬆。
宋歆辰正要點頭，卻見李昱擦拭的動作微微一頓，目光投向那株靜心蘭，似是忽然想起了什麼。
“對了，”他轉向妻子，語氣依舊平常，卻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深意，“方才那老狻猊，除了送來這蘭花，似乎還讓雀兒捎了句話。”
“什麼話？”宋歆辰的心下意識地提了一下。那等存在特意捎來的話，絕非尋常。
李昱沉吟道：“它說，它在清理黑風山和幽冥洞那幾個不長眼的東西時，順帶發現了一點……‘有趣’的東西。”
他走到石桌旁，手指無意識地敲擊著桌麵，目光變得有些深邃：“據它所說，趙捕頭以及他背後的那些人，這些年搜刮的民脂民膏、交易的贓款，並非全部用於他們自身的揮霍和修煉。”
“哦？”宋歆辰蹙眉，“那用於何處？”
“其中相當大的一部分，尤其是那些蘊含靈氣的礦產和寶物，”李昱的聲音壓低了些，帶著一絲冷意，“被以極其隱秘的方式，定期輸送往州府方向。接收者……似乎並非官府正庫，也非尋常修仙宗門。”
宋歆辰聞言，臉色微變。她曾是公門中人，深知這其中意味著什麼。
跨州府的秘密輸送，接收方身份不明，這背後牽扯的，可能遠比一個縣級捕頭勾結妖邪要複雜得多！趙捕頭也隻是一條聽命行事的走狗。
“難道……趙捕頭上麵的人是州府級彆的大人物？又或者是比州府還要厲害的大人物！”她壓低聲音，眼中閃過一絲驚悸。
宋歆辰當年就猜出朝堂上有那些大人物跟妖物勾結，可惜還沒等她探查出來就被扣了勾結妖物的罪名亡命天涯了。
現在可能又要重新對上，此事恐怕難以善了。
李昱看著她擔憂的神色，伸手輕輕握住她的手，溫熱的掌心傳遞著令人安心的力量。
“無妨。”他的語氣依舊平靜，卻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定力，“便是州府，乃至更高，又如何？”
他淡淡一笑，那笑容裡卻有著睥睨一切的從容：“世間道理，大不過一個‘公’字。世間力量，也高不過一個‘正’字。他們既然選擇了魑魅魍魎之道，便終有見光的那一刻。”
“那……我們接下來該如何？”宋歆辰望著丈夫，此刻她已完全將他視為主心骨。
李昱略一思索，道：“趙捕頭經此一嚇，又失了左膀右臂和妖邪助力，必定陣腳大亂。他要麼會選擇立刻銷毀罪證，潛逃隱匿；要麼……會向他背後的主子求救，甚至可能試圖將我們也一並‘處理’掉，以絕後患。”
他的分析冷靜而精準，仿佛早已洞悉對方的所有心思。
“那我們……”宋歆辰的手心微微出汗。
“主動權，從來不在他手裡。”李昱微微一笑，笑容中帶著一絲運籌帷幄的自信，“他若銷毀罪證，我便讓他親手寫下的供詞和那些被打回原形的‘盟友’，開口說話。他若求援……”
李昱頓了頓，目光掃向桌上那張寫滿罪證的紙和一旁安靜佇立的金雀。
“那正好，順藤摸瓜，看看這棵毒瘤的根，到底紮得有多深，背後站的，究竟是哪路‘神仙’。”
他的語氣輕描淡寫，仿佛在說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但話語中蘊含的決心和力量，卻讓宋歆辰毫不懷疑，他絕對有能力做到！
“當然，”李昱話鋒一轉，語氣變得務實，“在此之前，我們需得先將眼前之事處置妥當。你我的身份已然暴露，雖暫時震懾住了宵小，但難保不會有更陰毒的手段。這青林村，我們恐怕不能久留了。”
“村民怎麼辦？”
宋歆辰最擔心的是那些妖物來報複，村民都是手無寸鐵的，妖物要是來了村民們會沒命的。
李昱早就想到了：“安心，我讓那老狻猊守著這村子，再設下結界，普通妖物進不來。就是可惜再不能教那些孩子了。”
李昱還挺喜歡那群小蘿卜頭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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