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他們的背影消失在大門外，周安民才長長地舒了一口氣，後背官袍早已被冷汗濕透，雙腿都有些發軟。
他扶著桌子，看向李昱，眼中充滿了後怕和難以置信的敬畏：“李相公……這……這刑部公文……”
李昱微微一笑，語氣平淡：“不過是請一位在刑部任職的舊識幫了個小忙，將案情緊急呈遞了上去罷了。恰逢朝中近期正嚴查各地吏治妖禍，此案撞在了風口上，故而效率快了些。”
他說得輕描淡寫，但周安民和宋歆辰都明白，這絕不僅僅是“舊識”和“小忙”那麼簡單！能讓刑部越過州府，直接以八百裡加急下達如此明確的指令，其背後蘊含的能量和影響力，堪稱恐怖！
周安民不再多問，隻是將這份天大的恩情牢牢記在心裡，態度愈發恭敬：“如此一來，龐洪短時間內應不敢再明著插手了！我們正好抓緊時間，將證據鏈徹底完善！”
“正是此理。”李昱點頭，“尤其是那枚關鍵的黑色玉牌，雖實物已失，但其形態氣息必須重現，這是指向州府乃至更高層級的直接物證。”
接下來的兩日，青林縣衙仿佛成了一台高效運轉的機器。
在周安民的主持和李昱無形的坐鎮下，各項證據被迅速歸類、整理、核驗。
書吏們日夜不停地謄抄案卷，將趙乾、張三以及陸續落網的其他黨羽的口供相互印證，形成毫無破綻的證據鏈。
被救出的受害百姓和礦工，在妥善安置的同時，也提供了大量詳實的證言。
從城隍廟起獲的那本核心秘賬，被重點保護和研究。
上麵清晰記錄了多年來向州府龐洪輸送金銀、靈礦份額以及各種“特殊物資”即被擄人口）的時間、數量、經手人，筆筆觸目驚心！甚至還有幾處隱晦提到了“特使”收取“貢品”的記錄！
而最重要的，便是重現那枚黑色玉牌。
靜室內，宋歆辰屏息凝神，再次沉浸入當年的記憶深處。李昱則在一旁，指尖凝聚著柔和卻玄妙的光芒，淩空虛劃。
隨著宋歆辰清晰的口述，那枚玉牌的每一個細節，大小、厚度、材質觸感、那滴血眼睛圖案的每一道詭異紋路、編號的字體、以及那縷被特殊法門封存的、陰冷又帶著一絲官煞的氣息……都在李昱的指尖下被一點點勾勒、凝聚出來。
光芒流轉，逐漸凝聚成一塊與宋歆辰記憶中一般無二的黑色玉牌虛影，懸浮在半空之中，甚至連那縷獨特的氣息都模擬得惟妙惟肖！
“就是它！”宋歆辰激動地指著那虛影。
李昱指尖一點，一道金色符文打入虛影之中，將其形態與氣息徹底穩固下來。
“雖非原物，但以此心神烙印與氣息模擬，佐以你的證言，足以作為關鍵證據呈交。”李昱頷首道。
至此，所有證據均已齊備！從口供、物證、賬本、證言，到指向明確的黑色玉牌模擬品，形成了一個完整、嚴密、足以將趙乾、龐洪乃至其背後神秘“特使”都釘死的證據閉環！
第三日清晨，所有整理好的案卷副本、證物清單以及那枚由李昱法力凝聚的玉牌虛影被特殊封存於一個玉盒中），被周安民以青林縣丞的名義，派遣絕對可靠的心腹，由那老儒生親自護送，以八百裡加急的方式，星夜兼程送往京城刑部！
州府靖安司內，已是陰雲密布。
龐洪如同困獸般在書房內咆哮，地上滿是砸碎的瓷器碎片。
“廢物！全是廢物！連兩個人都提調不出來！周安民！還有那個該死的李昱！”他雙目赤紅，臉色猙獰。
派去的兩名官差跪在地上，戰戰兢兢地彙報完青林縣的經曆，尤其是那份突如其來的刑部公文。
“刑部？！怎麼可能？！”龐洪聽到這個消息，如同被一盆冰水從頭澆下，瞬間冷靜了不少，但隨之而來的是更深的恐懼和暴怒，“他們怎麼可能直接插手？！是誰？！到底是誰在背後搞鬼？！”
他第一個懷疑的就是政敵，但仔細想想，又覺得不像。那種越級直達的手段，不像尋常朝堂爭鬥。
“大人，如今刑部介入，我們明麵上怕是……”一名師爺模樣的幕僚小心翼翼地開口。
“明麵上不能動，那就來暗的！”龐洪猛地打斷他，眼中閃爍著瘋狂的殺機，“刑部專員到來還需要時間！這是最後的機會！必須在他們到來之前，讓青林縣的所有知情人，全部閉嘴！”
他猛地看向跪在地上的那名白淨官差，此人名喚劉琨，不僅武功不錯，更擅長一些陰私勾當，是他真正的心腹。
“劉琨！”
“屬下在！”
“你立刻去‘細雨樓’！不惜一切代價，請動他們最好的‘清道夫’！目標：青林縣大牢裡的趙乾、張三，縣丞周安民，還有那個宋歆辰和她那個神秘的丈夫李昱！我要他們全部消失！做得乾淨點，偽裝成……妖邪報複或者意外！”龐洪的聲音冰冷刺骨，充滿了決絕的瘋狂。
“細雨樓”是江湖上最負盛名、也最臭名昭著的殺手組織，隻要出得起價錢，從未失手。
“是！屬下明白！”劉琨眼中閃過一絲狠厲，領命而去。
龐洪看著他離去的背影，胸口劇烈起伏。
他知道這是步險棋，一旦失敗，後果不堪設想。但他已經沒有退路了！
刑部介入，意味著他那些勾當隨時可能徹底暴露！唯有死人才不會開口！
“李昱……周安民……這是你們逼我的！”他咬牙切齒，麵容扭曲。
青林縣衙後園，李昱正悠閒地喂著池中的錦鯉。
宋歆辰快步走來，眉宇間帶著一絲憂色：“昱郎，州府那邊毫無動靜，龐洪會不會……”
“他不會坐以待斃。”李昱撒下一把魚食，看著魚兒爭搶，語氣淡然，“明的不行，自然會來暗的。若我所料不差，殺手，應該已經在路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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