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習高級爆破技術一周後。
晨霧像乳白色的棉絮纏繞在山林間。
林川站在軍用地圖前，紅色馬克筆劃出的二十條路線如同血管般在等高線間蜿蜒。
“總教官，最後檢查完畢。”
趙光榮拄著拐杖走來，金屬假肢碾碎地上的枯枝，“三十七個詭雷，十二處陷阱，全部按您的要求布置。”
林川點頭，目光掃過正在集結的學員。
二十個孩子全副武裝，防爆服在晨光中泛著幽藍。
秦銳正在幫葉雨調整頭盔帶，章香怡反複檢查著拆彈工具，王浩則盯著密林方向，眼中跳動著危險的火苗。
“記住規則。”林川的聲音切開霧氣，“每人一條獨立路線，找到並拆除三個裝置才算合格。時限六小時。”
“考慮到你們是第一次開始這種科目，裡麵的裝置不會致命。但會讓你們受傷！”
“但你們了解我的性格，機會我隻給一次。後麵，絕對都是實彈！”
“都聽明白了嗎？”
“明白！”
蕭衛華從指揮車後轉出，灰白的眉毛上掛著露珠，衝林川小聲道：“林川，單獨行動是不是太冒險了？至少兩人一組——”
“戰場上沒有同伴可依賴的時候多了。”
林川打斷他，將二十個密封信封分發給學員，“這是你們的路線圖。記住，山裡還有我放的驚喜。”
學員們拆開信封時，趙平凡突然抬頭：“總教官，這些坐標...”
“有問題？”林川挑眉。
少年將地圖轉了一百八十度：“如果按軍用標準坐標係計算，實際位置應該鏡像對稱。”
他指著某處山脊線，“比如這個點，在地圖上標注北坡，但實際裝置在南坡。”
林川的嘴角幾不可察地抽動一下。
蕭衛華猛地抓過地圖，眼睛瞪大：“你改了坐標係？”
“第一個驚喜。”林川拍拍趙平凡的肩膀，“現在所有人重算坐標。”
密林深處傳來啄木鳥的“篤篤”聲。
秦銳蹲在倒木上，鉛筆在掌心飛快演算。
三分鐘後，他第一個起身：“報告，我算好了。”
緊接著是趙平凡、王浩、葉晨…當最後一名學員李小虎也舉起手時，林川按下秒表：“行動開始！”
二十道身影如離弦之箭射向不同方向。
監控室裡，十幾個屏幕同時亮起，每個學員的頭盔攝像頭傳回實時畫麵。
“溫度三度，濕度82，風速四級。”
氣象員報告道，“東北方向有積雨雲。”
蕭衛華盯著葉雨的鏡頭——小女孩正用匕首撥開帶刺的灌木，動作靈巧得像隻山貓。
“她才十一歲。”老將軍喃喃道。
“年齡最小的往往活得最久。”林川調整著秦銳的頻道，“因為他們更謹慎。”
秦銳此刻正麵臨第一個挑戰。
按照修正後的坐標，他停在一棵被雷劈斷的老鬆前。
鏡頭裡，腐爛的樹乾上爬滿青苔，幾隻螞蟻在樹皮裂縫間穿梭。
“注意樹根部位。”林川對著麥克風說。聲音通過骨傳導耳機直接傳入秦銳耳中，不會驚動可能的敵人。
少年跪下來，戰術手套小心拂開落葉。
突然他的手指懸停在空中——一根幾乎與腐殖質同色的漁線若隱若現。
順著漁線方向，他在樹洞深處發現了用防水布包裹的裝置。
18a1闊刀雷的改裝版。”
秦銳輕聲分析，額頭滲出細密汗珠，“但引信換成了壓力觸發…”
監控室裡，李衛國猛地湊近屏幕：“他不可能拆過這個！教材裡隻講過基礎型號！”
林川不語。
畫麵中秦銳已經取出多功能鉗，卻沒有直接剪斷引線，而是先檢查了裝置底部。
“聰明的選擇。”蕭衛華讚歎——那裡果然藏著備用觸發機關。
當秦銳成功解除第一個裝置時，趙平凡的頻道突然傳來刺耳的金屬刮擦聲。
鏡頭劇烈晃動，等穩定下來時，眾人倒吸冷氣——
少年正懸在斷崖邊，單手抓著凸起的岩縫，而他的腳下是偽裝成岩石的觸發板，已經下陷了五厘米。
“鬆手就會引爆。”趙平凡的聲音冷靜得不像麵臨生死，“但我計算過落點。”
沒等林川回應，他突然鬆開手指。
監控室裡響起一片驚呼，鏡頭天旋地轉間，人們看到少年蜷縮成球狀，精準落在三塊凸起的石筍之間。身後“轟”的悶響，崖壁上炸開一團染色粉末。
“漂亮！”錢正義的拐杖重重敲在地上，“這落點計算堪比計算機！”
林川卻調出另一個屏幕。
王浩的鏡頭裡出現了一處看似平常的小溪，但他停在岸邊，從背包掏出幾個空礦泉水瓶。
“他要乾什麼？”周敏疑惑道。
隻見少年將瓶子灌滿溪水，然後挨個扔向對岸。
第三個瓶子落地時，溪水突然“沸騰”——
藏在枯葉下的電線被觸發，高壓電流將水麵變成死亡陷阱。
“聰明但冒險。”林川點評道，“實戰中可能驚動敵人。”
正午的陽光刺破雲層，林間升起氤氳水汽。
葉雨的頻道突然傳來“哢嗒”輕響，鏡頭裡出現一個精巧的鳥巢裝置，巢中躺著幾枚仿真鳥蛋。
“是鬆發裝置！”李衛國驚呼，“必須保持壓力恒定！”
小女孩沒有慌亂。
她慢慢跪下來，從頭發上取下細發卡，小心翼翼地插入鳥巢縫隙。
當發卡觸碰到機關核心時，她突然用匕首割開作戰服前襟，迅速抽出一塊纖維襯墊替換上去。
“用凱夫拉纖維維持壓力…”蕭衛華難以置信，“這法子誰教的？”
林川眼中閃過一絲讚許：“去年教過他們材料特性。”
最驚險的一幕發生在李小虎的頻道。
少年誤入沼澤區，當他拔出陷進泥潭的腿時，整片苔蘚地突然隆起——下麵竟埋著網狀觸發裝置！
“彆動！”林川對著麥克風大吼，但已經晚了。
李小虎本能地翻滾躲避，引爆了連鎖機關。
數十支染色箭從四麵八方射來，少年雖然拚命閃躲，右肩還是被“擊中”，紅色染料立刻洇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