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下，一眾木藤高層噤若寒蟬，連最輕微的咳嗽聲都死死壓抑著。
丸山臉上的金絲眼鏡反射著屏幕的冷光，讓人看不清他的眼神，但他緊握到指節發白的拳頭，暴露了他內心的驚濤駭浪。
他所有的算計、所有的推演，在對方絕對的實力麵前，都成了可笑的自以為是。
“十億美金……”
終於，大長老嘶啞的聲音打破了死寂，他緩緩轉過身，臉上每一道皺紋都刻滿了疲憊和一種更深沉的、名為恐懼的東西。
“十億美金的暗花，吸引來的不是獵犬，反而讓我們看清了，我們招惹的是一頭能輕易撕碎所有獵犬的史前巨獸。”
他的目光掃過眾人，沒有人敢與他對視。
“誰能告訴我，”大長老的聲音陡然拔高，帶著一絲歇斯底裡的顫抖，“這個‘刺客’，他到底是誰？！天狼的前總教官？一個傭兵團的團長？這些身份，哪一個能解釋他現在的所作所為？！一個人！僅僅是一個人！”
他猛地一拍桌子，實木桌麵發出沉悶的巨響。
“鴉巢基地被毀，可以說是偷襲！吳奈溫的雜牌軍不堪一擊，也可以理解！但‘群鯊’呢？‘血刃’呢？這些都是我們花費重金、精心培養或雇傭的頂尖戰力！在他們麵前，怎麼就變得像紙糊的一樣？！”
議事廳內落針可聞，隻有大長老粗重的喘息聲。
“情報！我們需要最準確的情報！”大長老死死盯住負責情報工作的負責人，“我要知道他的一切！他的過去，他的訓練背景，他可能擁有的任何超乎常人的能力！不要再用那些公開的資料來糊弄我！”
情報負責人冷汗涔涔，硬著頭皮道：“大長老，我們……我們已經動用了所有能動用的渠道，包括滲透進他們軍方內部的一些暗線。但是關於‘刺客’的核心檔案，保密等級高得驚人，我們的人根本無法觸及。”
“唯一能確定的是，他曾在某個絕密單位服役，執行過大量我們無法知曉的任務。他的戰鬥風格……融合了世界多家特長，但又有其獨到之處，狠辣、高效，近乎……完美。”
“完美？”大長老咀嚼著這個詞，臉上露出一抹慘笑，“是啊，完美的殺戮機器。我們現在不是在和一個‘兵王’較量，我們是在和一個……怪物為敵。”
他重新看向屏幕，上麵顯示著緬北野人山的衛星地圖，幾個代表“暗星”小隊的光點正在快速向一個區域合圍。
“暗星……”大長老喃喃道，“這是我們最後的手段了。如果連‘暗星’也失敗……”
他沒有說下去，但所有人都明白那意味著什麼。
木藤聯盟縱橫東亞地下世界數十年，樹敵無數。
一旦他們露出致命的虛弱，那些潛伏在暗處的豺狼虎豹會毫不猶豫地撲上來，將他們撕成碎片。
屆時，不僅僅是生意和地盤的問題，而是整個組織的存亡。
“大長老，”丸山終於開口，聲音乾澀，“‘暗星’小隊是我們最後的王牌，他們擅長聯合作戰和環境利用，而且……他們攜帶了‘特殊裝備’。”
他特意加重了最後四個字。
所謂“特殊裝備”，是指一些受到嚴格管製、威力巨大甚至稱得上殘忍的武器，例如溫壓彈、高強度神經毒氣等。
這是真正意義上不顧後果的終極手段。
大長老眼中閃過一絲掙紮。動用這些裝備，意味著事情將徹底無法挽回。
但此刻，他已經被逼到了牆角。
“授權給他們。”大長老的聲音低沉而冷酷，“不惜一切代價，抹除目標。善後問題……等活下來再說。”
命令被迅速傳達下去。
丸山繼續建議道：“同時，我們應該啟動‘壁虎計劃’了。”
“壁虎計劃”，即斷尾求生。提前將核心資產、重要成員及其家屬秘密轉移至海外安全屋，並準備好一旦事態徹底失控，便切斷與東京總部的大部分明麵聯係，轉入更深層的地下狀態。
這是一個示弱的信號，也是一個無比屈辱的決定。
但此刻，沒有人反對。
大長老無力地揮了揮手：“去吧……都去準備吧。丸山，這件事由你全權負責。”
“嗨依！”丸山深深鞠躬，眼中閃過一絲複雜的光芒。
這既是信任，也是將最大的爛攤子交到了他的手上。
高層們如同潮水般無聲地退去，開始秘密安排後路。
偌大的議事廳很快隻剩下大長老一人。
他重新轉向落地窗，看著腳下這座他經營了一生的城市。
燈火依舊輝煌，但他卻感到一股刺骨的寒意，從脊椎一路蔓延到頭頂。
那個遠在緬北雨林中的男人，甚至還沒有真正踏上日本的土地，就已經讓整個木藤聯盟瑟瑟發抖，提前為自己準備棺材和後事了。
“刺客……林川……”大長老低聲念著這個名字，渾濁的眼睛裡充滿了悔恨、恐懼，以及一絲連他自己都不願承認的敬畏。
他第一次清晰地意識到，有些人，有些力量，是金錢和權勢永遠無法衡量和控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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招惹了他們，就要做好被拖入地獄的準備。
東京的夜空下，木藤總部這座看似堅固的堡壘，內部已然開始崩裂。
而這一切，僅僅是因為一個人，一把指向他們的複仇之刃。
遙遠的野人山深處，林川並不知道東京發生的一切，但他能感覺到，更強大的敵人正在逼近。
他舔了舔乾裂的嘴唇，眼中沒有絲毫畏懼，隻有如同磐石般的冷靜和沸騰的戰意。
然而，追擊而來的敵人，已不再是吳奈溫的烏合之眾，也不是“血刃”那樣的精英雇傭兵。
他們是“暗星”。
三支“暗星”小隊，共計九人，如同來自幽冥的使者。
他們裝備著這個時代能搞到的最精良裝備，迷彩服是定製的叢林斑紋，行動時極善利用環境隱匿。
他們的通訊靜默，僅靠手勢和極低頻率的加密脈衝信號交流，配合默契得如同一個整體。
林川能清晰地感覺到，這三股氣息如同冰冷的毒蛇，從三個不同的方向，以一種近乎完美的戰術隊形，冷靜、耐心地向他所在的區域壓縮。
他們不急於進攻，而是不斷地利用精準火力試探，壓縮他的活動空間，像一張逐漸收緊的死亡之網。
隊長“幽影”蹲在一處製高點的岩石後，通過帶有微光增強功能的望遠鏡觀察著下方叢林。
光線晦暗，但他依然能捕捉到那模糊卻迅捷如豹的身影在林木間移動的軌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