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寧願靠自己的力量,打開我的前途,而不願求有力者垂青。——雨果《悲慘世界》
骸骨平原上空的萬裡太極星雲圖,如同開天辟地時留下的烙印,無聲轉動著。
一半是焚儘虛空的熾白道火,一半是吞噬萬物的深邃黑淵。兩者在混沌神鏈的統禦下,以玄奧的陰陽軌跡相互追逐、吞噬、轉化。每一次旋轉,都攪動著神禁之地亙古沉寂的死氣,形成肉眼可見的能量風暴漩渦。風暴邊緣,灰燼般的骨粉如同狂暴的雪崩,被卷上萬丈高空,又在瞬間被更恐怖的力量碾成虛無。
林凡盤膝坐在這風暴漩渦的核心,懸浮於巨大的太極圖中央。
他身上氣息如同沉寂的火山,內裡卻奔湧著翻天覆地的熔岩。經脈中,奔騰的生死河徹底吸納了那股溫順下來的葬滅黑流,河水變得愈發深邃粘稠,如同流淌的墨玉。河麵上,不再有失控的浪濤,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沉凝的寂靜,蘊含著足以埋葬星辰的寂滅之意。這龐大的葬滅之力不再是敵人,在混沌煉天訣的絕對意誌下,它被強行納入本源,與生死河、三千道火熔煉一體。
每一次呼吸,都如同巨獸在沉睡中吞吐。周身混沌氣彌漫,時而演化開天辟地的鴻蒙景象,時而化為吞噬萬物的無儘黑洞。破碎的骨骼早已重塑,內裡流淌的不再是血液,而是暗金色的混沌源液,每一次脈動都引發虛空與之共鳴。
“呼……”
悠長的氣息從林凡口中吐出,如同大地初開的第一縷清風,帶著混沌初分時的原始韻律。
緊閉的雙眼驟然睜開!
瞳孔深處,混沌神鏈的虛影一閃而逝,隨即化為兩道洞察幽冥的實質金光,刺穿了籠罩骸骨平原的灰暗與風暴。目光所及,空間承受不住這蘊含了混沌道則的凝視,竟發出細微卻清晰的呻吟,蕩開一圈圈水波般的漣漪。那目光似乎能穿透時空,遙遙鎖定了梧桐市的方向,帶著穿透一切的思念和無匹的威嚴。
“恭喜主人!”起靈和元元的聲音在識海中炸響,充滿了劫後餘生的狂喜與敬畏,“神王壁壘已破!您的道基已融混沌、陰陽、生死、葬滅於一身,此境……恐怕遠超尋常神王認知!”
神王之境!
他感受到了體內翻天覆地的變化。力量不再是洶湧奔騰的洪流,而是在絕對的意誌下凝練到了極致,化作一種掌控萬道、重塑乾坤的權柄。神念所至,萬裡骸骨平原每一粒塵埃的震動都清晰可辨。
就在此刻,萬裡太極星雲圖的運轉似乎達到了某個巔峰節點。覆蓋蒼穹的星雲漩渦驟然向內坍縮!
無量光!無量暗!
熾白與深邃在瞬間坍縮到林凡盤坐的位置,化作一個極致凝練的點。下一秒,那個點無聲爆發。
沒有驚天動地的巨響,隻有一種令萬物歸墟的絕對寂靜席卷開來。
一道純粹由混沌道則構成的光輪,以林凡為中心,驟然擴散!
光輪所過之處,狂暴的能量風暴被輕易撫平,如同被無形巨手抹去。翻湧的骨粉塵埃瞬間凝固,然後如同被時光遺忘的雕塑,無聲無息地化為最原始的粒子,消散於無形。光輪掃過大地,骸骨平原上堆積如山的巨大骸骨如同遭遇了降維打擊,無論其生前何等強大,此刻都脆弱得如同沙堡,無聲無息地坍塌、湮滅,化為一片絕對平坦、死寂的灰白大地。
僅僅一次力量的餘波,便徹底重塑了萬裡地貌!
蝕骨的冰冷感驟然降臨。
林凡霍然轉頭,血眸如電,看向骸骨平原那被他的力量強行抹平的灰白大地的極遠處。那裡,黑暗粘稠如墨,比黑夜更深沉。在那片絕對的黑暗中,幾道目光穿透了時空的阻隔,無聲地投射過來。
冰冷!漠然!帶著一種如同觀察螻蟻般的神性超然,卻又蘊含著令神王靈魂都為之凍結的古老與沉寂。
它們蘇醒了。
那些沉睡在神禁之地最深處、骸骨平原核心的“原住民”,被他突破時那短暫的至高威懾源自陸雪)和這重塑萬裡的混沌道輪徹底驚醒。目光之中沒有憤怒,隻有審視,仿佛在評估一件闖入其領地的物品的價值與威脅。
一股無形的、源自生命本質的巨大壓力驟然降臨,如同整個神禁之地的重量都壓在了林凡身上。空間變得如同凝固的琥珀,無數細微卻堅韌無比的空間法則絲線憑空浮現,如同億萬根透明的鎖鏈,纏繞、收緊,要將這膽敢驚擾沉眠的闖入者徹底封印於此!
“哼!”
林凡眼中血光暴漲,混沌神鏈在體內發出錚錚清鳴。他豈是任人拿捏之輩?突破後的力量如同蟄伏的巨龍,轟然爆發!
“混沌無極,萬法歸墟!”
他低喝一聲,雙手猛地向兩側虛虛一撕!
不是撕裂實體空間,而是直接作用於那無形的空間法則鎖鏈!
嗡——!
纏繞周身的億萬空間法則絲線瞬間繃緊到極致,發出不堪重負的嗡鳴。林凡雙臂肌肉賁張,純粹的混沌道則之力化作毀滅性的風暴,順著他撕扯的意誌瘋狂衝擊著那些法則絲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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嗤啦!
令人牙酸的碎裂聲響起。不是空間被撕開的聲音,而是構成空間根基的法則在混沌道則的衝擊下被強行崩斷的聲音!
一道扭曲的、閃爍著無數破碎法則碎片的裂痕,被他硬生生在凝固的空間中撕開!裂痕深處並非尋常的虛空,也不是神禁之地其他地方的景象,而是翻滾不休、吞噬一切的混沌亂流!狂暴無序的混沌能量如同找到了宣泄口,瘋狂地湧入這片被強行撕裂的空間。
林凡沒有絲毫猶豫,一步踏入!
轟隆!
他踏入的瞬間,那道法則裂痕如同擁有生命般猛地愈合。狂暴的混沌亂流被隔絕在外,空間法則鎖鏈再次隱沒。骸骨平原深處那幾道冰冷的目光似乎波動了一下,帶著一絲意外,隨即隱沒於更深的黑暗之中,重歸沉寂。
原地,隻留下那片被徹底抹平、死寂萬裡的灰白大地,以及空中殘留的、正在緩緩消散的混沌道則餘韻,無聲訴說著方才的驚世一擊。
梧桐市上空,劫雲早已散儘,澄澈的碧空如同被洗過一般,陽光毫無阻礙地潑灑下來。
陸雪懸浮於光天之下。
星光流淌,在她身後化作一道凝實無比的星辰光輪,緩緩轉動。每一次轉動,都仿佛無形的巨手撥動了天地靈氣的琴弦。梧桐市下方,無論是沉寂的地脈龍氣,還是彌漫在城市上空的稀薄靈氣,都如同百川歸海,化作一道道肉眼可見的淡金色洪流,源源不斷地湧入那星辰光輪之中,最終彙入陸雪體內。她的身軀在星輝中若隱若現,散發出一種既神聖又疏離的氣息。
淩虛子依舊保持著拱手低頭的姿態,姿態放得極低。他體內的神王之力卻在劇烈翻騰,不是因為敵意,而是源自靈魂深處的敬畏與掙紮。方才那麵在他懷中瘋狂嗡鳴、幾乎要破空飛走的寰宇鏡,此刻雖然安靜下來,但鏡麵深處流淌的微光卻比以往任何時候都要熾熱,傳遞著一種近乎卑微的臣服信號。這信號如同冰冷的烙印,時刻提醒著他眼前這位少女體內沉睡著何等禁忌的存在。
“前輩神威浩瀚,滌蕩寰宇,梧桐生靈皆感大恩。”淩虛子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姿態放得更低,“九轉神胎現世,此事關係太過重大。晚輩宗門玄穹界滄溟宗,願傾全宗之力,護前輩周全,恭迎前輩法駕降臨玄穹,共參混沌大道至理……”他小心翼翼地試探著,拋出了滄溟宗這塊巨大的籌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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