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的一個星期,張建軍全心全意撲在他和李秀蘭的婚禮上。
之前買完房去商場置辦的那些物品,已經如數送到,家裡裡裡外外都快要堆不下了。
村隊的嬸婆們來了好幾個幫忙打扮,先是掛上各種紅色的裝飾,然後又貼上大紅的喜字。
張建軍也選了一個大晴天,爬上梯子,親手將大紅綢花掛在門楣正中。
夏日的陽光像融化的金子,潑灑在外頭新粉刷的院牆上。
汗水順著張建軍曬得黝黑的脖頸滑下,浸濕了新做的白襯衫,他卻渾然不覺。
“左邊再高點兒……”李秀蘭在下麵指揮,“太高啦,太高啦,再低一點兒!”
李秀蘭今天穿了件水紅色的連衣裙,烏黑的辮子盤在腦後,用一根銀簪子固定著,在陽光下閃閃發亮。
院門口,幾個幫工正忙著搭彩棚。
兩個木匠敲打著嶄新的八仙桌,一個嘴裡叼著煙卷,忽然笑道:“建軍啊,我做了三十年木匠,頭一回見二婚比頭婚還講究的!”
張建軍從梯子上跳下來,拍了拍手上的灰:“甭管頭婚二婚,都得讓我的新娘風風光光的!”
這個時候,一群孩子們過來看熱鬨,張建軍從兜裡掏出一把水果糖分給他們。
孩子們歡呼著就又跑開了,嘴裡喊著“張叔要娶新媳婦嘍”,惹得李秀蘭臉頰緋紅。
周圍的幫工們見狀都哈哈大笑,現場氣氛非常活躍。
此時廚房裡也飄出誘人的香氣,這幾個帶著徒弟一起來的大廚都是張建軍特意從縣城請來的。
據說人家曾經在地區招待所掌過勺,現在正張羅著食材,準備明天的酒席。
酒席的單子張建軍也非常舍得下血本,海參鮑魚都泡發好了,明天一早還得現殺三頭豬,保證每桌都有紅燒肘子和丸子。
這樣熱熱鬨鬨的,明早就要舉行婚禮了,誰都是喜氣洋洋的,唯獨蹲在牆角陰影裡的張富貴,臉色陰沉得像是要下大雨。
他冷冷地看著自己的親爹和後媽,手裡的煙已經燒到過濾嘴,燙到了手指才猛地甩開。
受不了了,他是真的要受不了了!
這些本來都該是他的!
那些鮑魚海參,那些嶄新的家具,還有父親兜裡大把的鈔票……
都應該屬於他!
他是長子!
“富貴哥!”身後忽然響起一道聲音。
一聽這聲音,張富貴就知道來的是誰,扭頭看去,果然瞧見吳達和王東在不遠處探頭探腦。
張富貴陰沉著臉走過去,三人躲到了老槐樹下。
“嘖嘖,你爹可真舍得下血本啊!”吳達伸長脖子往那邊張望,“聽說光鞭炮就買了兩百塊錢的?”
王東陰陽怪氣地接話:“是啊,他自己是大操大辦了,可是大兒子的婚事卻連八萬塊錢的彩禮都舍不得出……”
“就是,”吳達道,“咋想的呢?親兒子不寶貝,要去便宜一個二手的老貨?”
張富貴的拳頭攥得咯咯響:“你倆給我閉嘴!”
衛東道:“行行行,我們不說了,不說了行吧?反正之前也都已經幫過你了!
嘖嘖,我們可把大道理全部都攤到那個女人跟前說了!
看來啊,她是真的貪錢,不管你們老張家的臉麵兒和死活嘍!”
吳達道:“就是,連你的種也不管,我看你以後日子咋過!”
張富貴氣得發抖,咬牙切齒。
就在這時,前麵傳來一陣歡快的嗩呐聲,樂隊來排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