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到了不遠處的林詩韻。她沒有參與女工們的嬉鬨,隻是靜靜地坐在一旁,手裡端著一杯果汁,目光一直追隨著他。當兩人的視線在空中交彙時,她溫柔地笑了笑,那笑容裡帶著安心和一絲不易察覺的擔憂。她顯然也注意到了他剛才和猴子的密談,以及他一閃而過的失態。
陸辰心中一暖。不管前路多艱險,至少,他不是一個人。
慶功宴一直持續到深夜。
工人們三三兩兩地互相攙扶著離開,臉上都掛著滿足的笑容。李總他們也各自開車散去。趙衛龍已經徹底喝斷了片,被幾個工人抬回了宿舍。
陸辰和林詩韻一起,指揮著幾個還清醒的員工,簡單收拾著廣場上的狼藉。
“都回去休息吧,剩下的明天再說。”陸辰對最後幾個員工說道。
偌大的廠區,終於安靜了下來。隻剩下篝火還在劈啪作響,忽明忽暗地照著陸辰和林詩韻的臉。
“剛才,是出什麼事了嗎?”林詩韻走到陸辰身邊,輕聲問道。她沒有追問,隻是用那雙清澈的眸子看著他,表達著自己的關心。
陸辰猶豫了一下,最終還是沒有把“喬”的事情說出來。那份壓力太沉重了,他不想讓她跟著自己一起擔驚受怕。
“沒什麼,隻是在想,今天賣了這麼多錢,銀行的貸款,供應商的欠款,總算能解決了。”他笑了笑,伸手理了理她被夜風吹亂的頭發,“我們的‘詩辰’,算是打響了第一炮。以後,就看你這個首席設計師的了。”
林詩韻被他誇得有些不好意思,臉頰微紅:“我……我會努力的。”
兩人並肩走著,享受著這難得的靜謐。然而,這份寧靜很快就被打破了。
一陣刺耳的刹車聲在工廠大門口響起。
三輛沒有牌照的黑色轎車,呈品字形停在了門口,堵住了去路。車門打開,呼啦啦下來了十幾個流裡流氣的年輕人,手裡都拎著鋼管和棒球棍,為首的是一個留著八字胡,脖子上掛著大金鏈子的中年男人。
“誰是陸辰?”八字胡叼著煙,歪著腦袋,囂張地問道。
陸辰把林詩韻護在身後,眉頭皺了起來。這些人,不是張富貴的餘黨,也不是吳經理派來的人。他們的氣質更像是縣城裡那些不成氣候的地痞流氓。
“我就是。”陸辰冷冷地回答。
“哦?你就是那個把張富貴都乾倒的陸辰?”八字胡上下打量著陸辰,眼神裡充滿了不屑,“看著也不像三頭六臂嘛。小子,聽說你今天發了筆大財啊。”
陸辰瞬間明白了對方的來意。這是典型的趁火打劫。辰光廠今天幾十萬的現金流水,這麼大的動靜,自然會引來一些聞著血腥味就撲上來的豺狗。
“有事?”陸辰的聲音裡沒有一絲溫度。
“嘿嘿,也沒什麼大事。”八字胡吐掉煙頭,用腳碾了碾,“我叫黃三,城西這片,歸我管。你在這兒搞這麼大動靜,發這麼大財,是不是也該跟我們這些街坊鄰居打個招呼,表示表示?”
“表示?怎麼表示?”
黃三伸出五根手指,在陸辰麵前晃了晃:“不多,五萬。就當是交個朋友。以後你這廠子有什麼麻煩,我黃三幫你擺平。”
“如果我不給呢?”陸辰的眼神冷了下來。
“不給?”黃三像是聽到了天大的笑話,和他身後的小弟們一起哄笑起來。“小子,你彆以為乾倒了一個張富貴,你就能在青河縣橫著走了。我告訴你,張富貴那是得罪了不該得罪的人。你算個什麼東西?一個開破廠的而已!”
他猛地收斂笑容,惡狠狠地說道:“今天你要是不把錢拿出來,你這廠子,你這小妞,怕是都走不出這個門!”
他身後的混混們立刻揮舞著手裡的鋼管,發出嗚嗚的風聲,一步步逼了上來。
林詩韻嚇得臉色發白,緊緊抓著陸辰的衣角。
陸辰的怒火在胸中燃燒。他剛剛才窺見了巨龍的影子,感受到了那種令人絕望的強大。而現在,一群不入流的臭魚爛蝦,也敢跳到他麵前來耀武揚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