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完，他轉身就走，毫不拖泥帶水，很快便消失在胡同的另一頭。
李建國獨自站在黑暗中，感覺自己的心臟還在砰砰直跳。他抬頭看了一眼被烏雲遮蔽的夜空，感覺整個青河縣的天，似乎真的要變了。而攪動這風雲的，竟然是那個看起來不過二十出頭的年輕人。他不知道這股風暴會將青河縣帶向何方，但他知道，自己已經身在其中，無法回頭了。他拿出手機，撥通了兩個他最信任的下屬的電話。
“小王，阿虎，馬上來我家一趟，有緊急任務。便衣，彆開警車。”
……
青河縣城西，廢棄磚廠。
這裡早已停產多年，巨大的煙囪像一柄刺向夜空的黑色利劍，斷壁殘垣在月光下投射出猙獰的影子。空氣中彌漫著塵土和腐朽的氣味。
磚廠最深處的一個廢棄窯洞裡，一盞昏暗的電石燈掛在牆上，發出嘶嘶的聲響。
兩個殺手被粗麻繩捆得結結實實，扔在地上。一個抱著自己變形的小腿，疼得滿頭大汗，嘴裡發出壓抑的呻吟。另一個就是那個“菜農”，他的下巴被扳手砸得脫了臼，歪向一邊，滿嘴的血和口水，想罵也罵不出來，隻能發出“嗚嗚”的怪聲。
猴子和兩個小兄弟站在一旁，看著這兩個剛才還凶神惡煞，現在卻像死狗一樣的家夥，臉上都帶著解氣的神情。
“辰哥，就是這兩個狗雜種？”猴子踢了一腳那個斷腿的殺手，後者疼得渾身一抽搐。
陸辰緩緩走了進來，他的眼神掃過地上的兩個人，沒有憤怒，隻有一片冰冷的漠然。這種眼神，比任何憤怒都更讓兩個殺手感到恐懼。他們是職業的，他們能從一個人的眼神裡讀出很多東西。眼前這個年輕人的眼神告訴他們，他真的會殺了他們。
“誰是‘鬼手’？”陸辰開口問道。
那個斷腿的殺手身體一僵，沒說話。另一個下巴脫臼的，則是驚恐地瞪大了眼睛。
“看來是你了。”陸辰的目光鎖定在斷腿殺手身上，“張富貴養的職業殺手，專門處理一些見不得光的麻煩。沒想到主人進去了，狗還能找到新主人。告訴我，新主人是誰？周鴻途，還是錢秘書？”
斷腿殺手咬著牙，把頭扭向一邊，一副寧死不屈的樣子。他是專業的，他有自己的職業操守。
“有骨氣。”陸辰點了點頭，似乎還很欣賞他。他轉頭對猴子說：“猴子，我記得咱們廠裡機修車間，是不是有台舊的台鉗？”
猴子愣了一下，隨即明白了什麼，臉上露出一絲獰笑：“有啊，辰哥，那玩意兒夾鋼管都跟玩兒似的。”
“去，搬過來。”陸辰淡淡地說道，“既然這位朋友的腿已經斷了，咱們就幫他個忙，把骨頭渣子清一清，免得以後長歪了。”
這話一出，窯洞裡的空氣仿佛都凝固了。猴子的兩個小兄弟都忍不住打了個冷顫。他們見過辰哥打架，見過辰哥發火，但從未見過如此平靜，卻又如此殘忍的辰哥。
那個斷腿的殺手，臉上終於第一次露出了恐懼。他混跡江湖多年，什麼場麵沒見過，可眼前這個年輕人說出的方法，讓他從骨子裡感到了寒意。那不是簡單的折磨，那是要把他徹底變成一個廢人！
“你……你敢！”他嘶啞地吼道。
陸辰笑了，那笑容裡不帶一絲溫度。“你看我敢不敢。你們動她的時候，就該想到會有今天。我這個人沒什麼大本事，就是護短。你們碰了我的逆鱗，就算天王老子也保不住你們。”
他蹲下身，湊到殺手耳邊，用隻有他們兩人能聽到的聲音說：“彆跟我講什麼江湖道義，也彆指望你的新主子會來救你。在他們眼裡，你們現在就是兩個必須被銷毀的麻煩。我數三聲，不說，我就讓猴子動手。到時候，就算你想說，也晚了。”
“一。”
陸辰的聲音很輕，卻像一柄重錘，狠狠地砸在殺手的心上。
“二。”
殺手的額頭上，冷汗如瀑布般湧出，身體開始不受控製地顫抖。他能感覺到，陸辰不是在嚇唬他。
他腦中閃過錢秘書那張陰沉的臉，閃過他交待任務時那句“務必做得乾淨利落，不要留下任何手尾”。他突然明白了，任務失敗的自己，本身就是最大的“手尾”。
“三”字即將出口的瞬間，他終於崩潰了。
“我說！我說！是錢秘書！是市長秘書錢文廣！”他聲嘶力竭地喊道。
陸辰緩緩站起身，臉上依舊沒什麼表情。他看了一眼旁邊那個下巴脫臼的殺手，後者早就嚇得屁滾尿流，拚命地點著頭。
“很好。”陸辰點了點頭，然後將一部手機扔到“鬼手”麵前。
“現在，給他打電話。就說我剛才教你的那些話。記住，你的小命，還有你這條腿能不能保住，就看你這個電話打得怎麼樣了。”
廢棄的窯洞裡，空氣仿佛凝固成了實質，壓得人喘不過氣。電石燈的火焰“嘶嘶”作響，在斑駁的牆壁上投下搖曳不定的人影，像一群張牙舞爪的鬼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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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手”看著腳邊那部黑色的手機，如同看著一條擇人而噬的毒蛇。他知道，這個電話一旦打出去，就再也沒有回頭路了。他將徹底背叛自己的雇主，也將自己完全交到了陸辰的手上。
可是，他有的選嗎？
他看了一眼自己那條以詭異角度扭曲的小腿，劇痛還在一波波地衝擊著他的神經。他又看了一眼旁邊那個眼神冰冷的年輕人，陸辰的平靜讓他感到發自靈魂深處的戰栗。他毫不懷疑，如果自己說個“不”字，那個叫猴子的壯漢會立刻把那台能夾斷鋼管的台鉗搬過來，上演一出現實版的骨肉分離。
死亡他或許不怕，但那種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折磨，足以摧毀任何人的意誌。
“我……我怎麼說？”“鬼手”的聲音乾澀沙啞，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
陸辰沒有說話，隻是用眼神示意了一下猴子。
猴子心領神會，走上前，撿起手機，粗暴地塞進“鬼手”手裡，然後掏出一把鋒利的匕首，貼在了他另一條完好的大腿上。冰冷的刀鋒透過單薄的褲子，傳來刺骨的涼意。
“辰哥讓你說什麼，你就說什麼。敢多說一個字，或者說錯一個字，你這條好腿，也就彆要了。”猴子的聲音不大，但威脅的意味十足。
陸辰這才緩緩開口，他的語速很慢，確保每個字都清晰地傳到“鬼手”的耳朵裡：“撥通錢文廣的私人號碼。電話一通，你就告訴他，‘錢秘書，出事了。’聲音要慌張，要恐懼，但不能失控。他一定會問你出了什麼事，你就說，‘目標太紮手，我們失手了，兄弟的下巴被打碎了，我的腿也斷了，現在躲在城西的廢棄磚廠，警察隨時都可能找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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