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動聲色地站起身,環顧四周。院牆還是那道院牆,門口的土路也一如往常,但陸辰的目光,卻仿佛能穿透這平靜的表象,看到一雙陰冷的眼睛,正在某個不為人知的角落,冷冷地注視著這裡。
這不是一次襲擊,而是一次警告。
一次無聲的示威。
薛平的到來,在青河縣引起了不小的轟動。
京城來的大老板,要考察投資環境,這對於一個急於發展經濟的小縣城來說,無異於天上掉餡餅。縣裡立刻成立了高規格的接待小組,由常務副縣長親自掛帥,全程陪同。
一時間,“博遠資本”和薛平的名字,成了縣城街頭巷尾熱議的話題。人們都在猜測,這位財神爺,究竟會給青河帶來多大的項目,創造多少就業崗位。
隻有陸辰知道,這位所謂的“財神爺”,是來索命的。
薛平沒有急著來找陸辰的麻煩。他表現得像一個真正的、專業的投資人。他帶著他的團隊,在縣領導的陪同下,不辭辛勞地考察了城東的土地,走訪了縣裡的幾家重點企業,甚至還像模像樣地去飛馳服裝廠的專賣店裡轉了一圈,買了兩件最新款的衣服。
他做得滴水不漏,彬彬有禮,對誰都笑臉相迎,言談舉止間,既有京城人的大氣,又不失對地方乾部的尊重。幾天下來,縣裡上上下下都對他讚不絕口,覺得這才是真正有實力、有素質的大企業家。
然而,陸辰卻從這片祥和的表象下,嗅到了一股越來越濃烈的血腥味。
薛平的攻勢,是從陸辰看不見的地方開始的。
第一個感覺到壓力的,是趙衛龍。他手下兩個最得力的跑單員,突然遞交了辭職信。理由是家裡有事,要回老家發展。趙衛龍覺得奇怪,多問了兩句,兩人才支支吾吾地道出實情。
原來,有人私下找到了他們,開出了三倍的工資和巨額的簽字費,讓他們跳槽去一家新成立的貿易公司。而這家貿易公司的老板,正是薛平的助理。
“媽的,這是當麵挖牆腳啊!”趙衛龍氣得在辦公室裡破口大罵,“老子辛辛苦苦培養了幾年的人,他們轉頭就用錢砸走了!太不是東西了!”
陸辰聽完,表情沒什麼變化,隻是淡淡地問了一句:“他們把飛馳的客戶資料帶走了嗎?”
趙衛龍一愣,隨即臉色變得煞白:“我……我馬上去查!”
緊接著,麻煩接踵而至。
給飛馳服裝廠供貨多年的幾家主要麵料供應商,幾乎在同一時間打來電話,說因為原材料價格上漲,下一批貨的價格要上浮百分之三十。
這個漲幅,完全超出了市場規律,擺明了是故意刁難。
陸辰讓采購經理去打聽,得到的消息是,博遠資本旗下的公司,用高出市價百分之二十的價格,幾乎買斷了周邊省市好幾家大型紡織廠未來半年的全部產能。他們囤積了海量的布料,卻沒有投入生產,就像一條惡龍,盤踞在飛馳服裝廠的上遊,隨時準備扼斷水源。
如果說挖人才是釜底抽薪,那麼壟斷原材料,就是斷糧絕草。
薛平的手段,陰狠而精準,招招都打在陸辰的七寸上。他不動用任何暴力,不留下任何把柄,純粹用雄厚的資本,構建起一個巨大的絞索,一點一點地收緊,要將飛馳服裝廠活活勒死。
這是一種陸辰從未遇到過的打法。
之前的張富貴,是街頭混混式的凶狠,拳頭大就是道理。後來的王建業,是官僚式的打壓,用權力和規則來設置障礙。
而這個薛平,則像一頭穿著西裝的華爾街之狼。他優雅、冷靜,甚至麵帶微笑,但他的每一次出手,都帶著資本最原始、最殘酷的血腥。他要的不是你死,而是要你跪下,看著他將你辛苦建立的一切,一塊一塊地拆解、吞噬,最後連骨頭渣都不剩。
這天下午,猴子也一臉晦氣地衝進了陸辰的辦公室。
“辰哥,出事了!”
“慢慢說。”陸辰正在一張白紙上畫著什麼,頭也沒抬。
“咱們廠裡,技術最好的那幾個縫紉工,今天被她們的丈夫或者男朋友堵在廠門口,死活不讓她們來上班了!”猴子氣得臉都漲紅了,“我過去問了,那幾個男的,前兩天都莫名其妙地在縣裡的幾個大賭場裡,‘贏’了一大筆錢,少的幾萬,多的十幾萬!”
陸辰停下了筆。
“賭場?”
“對!就是之前張富貴罩著的那幾個場子!張富貴倒了之後,這些場子都換了老板,但生意照做。我找人打聽了,這幾個男的,平時都是小賭鬼,手氣臭得很,這兩天突然就跟賭神附體一樣,要什麼牌來什麼牌!他們現在有錢了,就覺得老婆在工廠裡辛辛苦苦賺那點錢丟人,非讓她們辭職回家當闊太太!”
陸辰的眼神冷了下來。
好一招“腐化墮落”。
這一招比直接用錢挖人更加惡毒。它不僅是挖走了你的員工,更是從內部,瓦解了你團隊的凝聚力,汙染了你企業的風氣。一個原本勤勞本分的工人,因為家人一夜暴富,心態立刻就會失衡。她會開始攀比,會開始抱怨,會把這種負麵情緒,像病毒一樣傳染給身邊的工友。
用金錢和賭博,來腐蝕人心,摧毀一個團隊的根基。
薛平這個人,不僅懂商業,更懂人性。
“辰哥,這可怎麼辦啊?”猴子急得團團轉,“那幾個可都是咱們廠的老師傅,很多高難度的活兒都得靠她們。她們要是不乾了,我們好幾個大訂單都得延期!”
“延期?”陸辰冷笑一聲,“你以為薛平想要的隻是延期嗎?他要的是我們交不出貨,是違約,是飛馳服裝廠信譽破產!”
他站起身,走到窗邊,看著樓下廠區裡忙碌的景象。工人們還像往常一樣在各自的崗位上工作,但陸辰知道,在這片看似平靜的表象下,毒素已經開始蔓延。
薛平的攻勢,如水銀瀉地,無孔不入。從商業的上遊,到人心的縫隙,他構建起了一個立體的、全方位的絞殺網絡。
這是一個全新的戰場,一個沒有硝煙,卻更加殘酷的戰場。
“辰哥,我們不能就這麼乾等著挨打啊!”猴子急道,“要不,我帶幾個兄弟,去會會那個姓薛的?給他點顏色看看!”
“沒用的。”陸辰搖了搖頭,“你動他一根指頭,明天我們整個廠子都會被查封。他正等著我們犯錯。”
“那怎麼辦?就看著他這麼囂張?”猴子憋屈得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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