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嘖嘖嘖,”他朝一旁正在看文件的秦婉努了努嘴,“瞧瞧,瞧瞧這幫孫子,前兩天見著咱們,跟見了瘟神一樣,繞著道走。今天倒好,一個個跟聞著腥味的貓似的,上趕著來舔。臉呢?京城人的臉皮,是不是都拿去做城牆了?這麼厚!”
秦婉抬起頭,絕美的臉上帶著一絲淡淡的笑意,她推了推鼻梁上的金絲眼鏡,鏡片後的目光銳利而清醒。
“這不奇怪。京城就是一個巨大的名利場,所有人都在賭。以前他們賭你會輸,所以離你遠遠的。現在你贏了,他們就得加倍下注,把之前的損失給撈回來。”
“還是秦大美女看得通透。”李衛高豎起大拇指,“不像我,就是個粗人,就覺得他們……不要臉。”
他話鋒一轉,有些興奮地湊過來,“哎,秦總,你說,陸總這次到底是怎麼把那個姓沈的給辦了的?我的人就跟著他,錄了個音,然後……然後那家夥就沒了?這也太玄乎了吧?跟看神話故事似的。”
秦婉的眼中閃過一絲複雜的光芒,那光芒裡,有震撼,有欽佩,甚至還有一絲連她自己都未曾察覺的……敬畏。
她輕聲說:“老板用的不是常規的武器。他利用了敵人內部的猜忌和他們那套冷血的規則,借‘方舟’自己的手,清除了他們的棋子。這已經不是商戰了,這是誅心,是攻心為上。我們這位老板,他的戰場,早就不在牌桌上了。”
李衛國聽得一愣一愣的,雖然沒完全聽懂,但“誅心”兩個字讓他深以為然。他想起了陸總那雲淡風輕的樣子,不由得打了個寒顫。是啊,殺人不過頭點地,而陸總的手段,是讓你自己走進地獄,還得笑著跟他說謝謝。
這才是最可怕的。
……
京城西山,一處不對外開放的療養院深處。
宋老依舊穿著那身洗得發白的舊軍裝,正在給院子裡的幾株蘭花澆水。他的動作很慢,很穩,就像他這個人一樣,沉穩如山。
陸辰就靜靜地站在一旁,沒有說話。
“沈南風的事,是你乾的?”宋老放下水壺,頭也不回地問。
“是我。”陸辰的回答很平靜。
宋老轉過身,那雙看過半個世紀風雲的眼睛,第一次用一種審視、探究,甚至帶著一絲驚奇的目光,仔仔細豫地打量著眼前的年輕人。
過了許久,他才緩緩開口,聲音裡帶著一絲感慨:“我本以為,你是一把鋒利的尖刀,可以用來斬斷腐肉。後來發現,你是一頭過江的猛龍,能在京城這潭深水裡攪起風浪。直到今天我才看明白……”
宋老頓了頓,一字一句地說道:“你不是刀,也不是龍。你是一個棋手。一個……我們這些老家夥,都看不懂你棋路的棋手。”
這是一個極高的評價。從宋老口中說出,無異於一張正式的“入場券”,承認了陸辰已經從一個需要他庇護的“晚輩”,成長為了一個可以與他平起平坐,共同博弈的“執棋人”。
“宋老過譽了。”陸辰的姿態依舊謙遜,“我隻是想掃清屋子,好安心做點事而已。有些垃圾不清理掉,它總在那嗡嗡叫,煩人。”
這話說得輕描淡寫,卻透著一股睥睨一切的霸氣。
宋老哈哈大笑起來,笑聲洪亮,震得院子裡的樹葉都簌簌作響。
“好!好一個‘清理垃圾’!京城這潭水,是該有你這樣的年輕人,來扔幾塊大石頭了!”他拍了拍陸辰的肩膀,眼神變得無比鄭重,“以前,我把你當成王老托付給我的一個後輩,是需要我來看顧的‘資產’。從今天起,你是我宋某人,平等的‘盟友’。以後在京城,有什麼事,放手去做!天塌下來,我這把老骨頭,給你頂著!”
陸辰心中一暖,鄭重地向宋老行了一禮。
他知道,這番話的分量。這意味著,他在京城,終於有了一麵最堅固的盾。
從西山療養院出來,夜色已深。
回到家中,林詩韻還沒有睡,正坐在燈下,手裡拿著一本設計圖冊,卻明顯有些心不在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