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周後的黃昏,馬車碾過斷魂峽的碎石路,柳運掀開窗簾時,迎麵撞上兩股極端氣息,左側萬仞寒淵的冰川泛著幽藍,如凝固的星河倒懸,右側焚天裂穀的岩漿在暮色中滾湧,火星濺上馬車頂篷,發出滋滋輕響。
星落弦斜倚在軟墊上,這幾日她蘇醒的頻率漸高,每靠近陽明關十裡,體內的感應就越強,好似歸巢的候鳥,連體內紊亂的星辰之力都順著關城方向,乖乖彙入星痕劍的劍鞘。
“怪了。”
姬雪宸指尖劃過車窗上凝結的冰花,眼尾餘光掃過遠處翻湧的魔霧。
“自進入天塹雙絕,竟連半具魔獸殘肢都沒見著,百姓照常趕路,就連山腳下的獵戶都在叫賣火蜥蜴肉。”
她忽然轉頭,望向閉目養神的柳運。
“師父你瞧那魔霧,分明壓得關城塔樓都在震顫,怎的人間煙火氣半點未損?”
柳運望著天邊永不消散的鉛灰色雲牆,那是冰川寒氣與裂穀熱浪相撞的產物,將魔霧死死困在關外百裡。
“陽明關的陽明鼎布下陰陽大鎮,魔氣入不得關,百姓自然不知山雨欲來。”
話音未落,車廂內突然亮起細碎星芒,星落弦睫毛輕顫,緩緩坐起,望向雲牆後若隱若現的關城輪廓,唇角泛起一絲血色。
“是星辰共鳴。”
馬車轉過彎道,陽明關的青銅巨門赫然在目。
出乎意料的是,城門洞開,攤販在護城河石橋上叫賣。
“寒冰狼肉,五顆靈石一份”。
孩童追逐著飄落的兩側翅膀完全不相同的冰火雙蝶,就連城牆上巡邏的修士,甲胄下都露出半截繡著陽字的汗巾。
柳運皺眉望向街角藥鋪,隻見掌櫃正往傷員的斷肢上撒正陽靈粉,火苗在傷口上劈啪作響,傷員卻連哼都不哼一聲。
“幾位可是從外地來的修士?”
賣護身符的小販突然湊上前來,他左眼蒙著皮製眼罩,右耳墜著枚迷你版鎮魔塔銀飾。
“要住店不?我家客棧在後街,房梁上刻著初代關主水烈的血紋,魔獸見了都得繞道走。”
姬雪宸盯著他攤位上擺的陽明鼎同款小銅爐,忍不住問道。
“外麵魔霧都快凝成實體了,你們怎的還這般鎮定?”
小販擦了擦油膩的手掌,從攤位底下掏出枚刻著寧為關碎的木牌。
“客官有所不知,咱祖輩三百年前就住在這斷魂峽,左邊寒淵的冰棱能割碎魔獸的牙齒,右邊裂穀的岩漿能燒化魔人的鱗甲,再加上關主水烈的焚天刀天天在城頭晃蕩”
他突然壓低聲音,指向關城上空懸浮的金色巨鼎虛影。
“瞧見沒?那鼎裡流淌著的正陽靈液,連咱喝的井水都帶著火氣,魔獸敢進來,先被咱老百姓的唾沫星子燒死半邊。”
“在則說了,逃又能逃到哪去呢,你看著周圍全部被冰川火山覆蓋,就像我們這種普通人,隻要踏入兩地,彆說是身後的魔獸追擊,那上麵駐紮的妖獸也不會放過我們,根本就沒有去處。”
“從百年前,陽明關成立之時,就注定我們要和陽明關同生共死,多少年來,大大小小的魔獸襲擊都挺過去了,所以我們相信,這一次陽明關也會平安度過。”
星落弦望向街角抱著孩子的婦人,對方鬢角插著朵用辟魔火折的紙花,正對著城牆上的鎮魔塔焚香,那姿態,像在保佑自家的安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