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硯森唇角微抬,照舊不緊不慢開口:“哄她開心,還得先惹生氣?”
他的語氣平靜,八風不動,卻明顯表明了態度。
虞老師並不知曉他們兄妹的身份,依據趙硯森的態度隻以為他們有意。
“小姑娘麵緣不錯,性格隨和。”虞老師莞爾笑道,“看起來不像難哄。”
虞老師能一眼看明的事情,趙硯森自然也一清二楚。隻是那麼多年,宋禧早就對他產生了抗藥性,他哄她遠不及一個陌生人誇她讓她高興。
宋禧和助理進裡屋,保姆正在做下午茶,她看著新鮮出爐的甜品點心,坐下來吃了糖水和栗子冰糕,甜品使大腦分泌多巴胺,令她心情愉快不少。
助理和保姆將下午茶端至院子,宋禧眉開眼笑地出來,剛掀開紗簾,就冷不丁撞上趙硯森的目光。
他瞧著她的笑臉,輕輕挑眉。
宋禧收斂笑意,若無其事地走到虞老師跟前,觀賞虞老師妙手翻飛。
虞老師幾十年如一日深耕在寂寞枯燥的非遺工藝一線,用一生演繹了匠人精神的‘一生責一事’。
焊槍的嗡鳴聲消弭,虞老師放下手中的焊槍和粘活鑷子,對宋禧說:“小禧是吧?”
宋禧點頭,嫣然而笑:“虞老師。”
“老人家的壽禮不在價格多高,在於心意多少。”虞老師站在楠木桌邊,示意她,“你把耐火板上的金絲琺琅簪丟進明礬鍋裡。”
“這樣嗎。”宋禧依據虞老師的指導照做。
“是這樣,步驟正確。”虞老師笑眯眯地介紹,“這個叫洗簪體。”
宋禧漾笑:“長知識了。”
助理從屋裡拿出官皮箱,擱在楠木桌上,虞老師打開官皮箱,取了五隻勾描精美的景泰藍粉盒,教宋禧如何用釉料調配琺琅。
虞老師注視著宋禧的動作,不由得讚歎:“思路條清縷析,手藝細致,學過?”
“沒學過。”宋禧的笑容如油畫般暈染開來,言語清晰,“我讀的生物醫藥專業,平時做實驗每一個步驟都要嚴謹細致。”
“那可惜了,我還想著你這麼有天賦過來給我當學徒呢。”虞老師從工具盒拿出藍槍,交給宋禧,“蘸取調好的琺琅,再填塗在酸洗過的金絲芙蓉胎體上。”
宋禧低垂眉眼,認真操作。
釉料滴落在掐絲形成的芙蓉花瓣間,蕊心明黃,葉片翠綠,頗有幾分蘇軾詞中描繪‘芙蓉在秋水,時光自闔開’的恣意雅致。
宋禧和虞老師教者不遮不掩,學者專心致誌,於古樸雍雅的庭院內自成一道風景線。
江南風情的方井旁,趙硯森擎著手機打電話,耳畔不時傳來盈盈動聽的笑聲,他側目瞥視,入目的是宋禧眉歡眼笑的樣子。
總算發自內心笑了。
宋禧和虞老師學了一下午的非遺技術,滿載而歸。白日西沉,兄妹倆婉拒了虞老師留下用晚餐的好意,坐上車子離開。
駕駛座的羅霄瞄了一眼後視鏡,覺得老板和小姐的氛圍又變得古怪了。他不太懂兄妹為何那麼多矛盾,但有一點很清楚。
就算鬨得再凶,關係再僵硬,老板都會冷臉照顧小姐。
可能這就是兄妹吧,縱使鬨矛盾吵架,感情基礎仍然存在,所以哥哥有無限耐心包容妹妹。
晚上在意大利米其林三星餐廳用餐,宋禧全程安靜乖巧,半句多餘的話都不講。
趙硯森隨她。
從餐廳出來,宋禧看了眼時間,仰麵跟趙硯森道彆:“哥,你忙你的吧,我後麵自己回去。”
趙硯森置若罔聞,冷著臉把妹妹塞進車裡,對她的掙紮完全無動於衷。塞完宋禧,他從另一側車門上車。
宋禧像隻小手辦,都沒來得及反抗,就被完整擺在了真皮座椅裡。
等趙硯森上來,她立即轉眼凶巴巴地瞪她。
趙硯森冷淡開口:“去君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