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謙跟隨太師走進迎客大廳右邊的環形門,進門左拐,順著回廊走到湖邊甬道,甬道儘頭是座古香古色的紅木閣樓,孤零零矗立於湖濱。
巨大牌匾上鐫刻著幾個鎏金大字,樓外有二十名鐵甲衛士持槍守護。
楊謙抬頭細看,初看時十分陌生,越看越覺得像“快雪樓”,他對古文沒有把握,不敢相信自己的判斷,順口道:“這是什麼地方?”
太師愣了一下,隨即醒悟過來,訕笑道:“老夫竟忘了你患過失憶症,許多事情不記得了。
這是太師府的‘快雪樓’,老夫的藏書閣,你經常來這裡玩。”
楊謙心中大喜:“嘿,真是快雪樓,被我蒙對了。”
二人走進書閣,裡麵極為寬敞明亮,三麵牆壁立著幾排書架,上麵擺滿典籍檔案,中間是三排紅木書案。
六個儒生模樣的官員正在伏案奮筆疾書,聚精會神抄錄文字,見了太師父子起身行禮。
太師揮了揮手,輕聲道:“你們先去休息休息,老夫借用一下。”
眾人“喏”了一聲,低頭魚貫而出。
太師走到一張竹雕搖椅旁坐下,指著旁邊一張竹藤座椅道:“坐下,老夫有話跟你說。”
楊謙順勢坐下,心中怦怦亂跳,經曆了這些天的動蕩,見識了太師的恐怖城府和雷霆手腕,越來越感忌憚。
太師靠在搖椅上,自得其樂閉上雙眼,慢條斯理道:“昨天睡了一天,精神養好了吧?”
楊謙嗯了一聲。
太師繼續說道:“你失憶半個月以來的所作所為頗合老夫的胃口,為人處世深沉老道了許多,眼光見識也大有長進,這才像我楊鎮的兒子,老夫看著你感到歡喜,知道嗎?”
這話楊謙不知該怎麼接,默默聽著,不言不語。
太師半眯著眼睛瞅他一眼,笑道:“怎麼啦?看你有些心神不寧,這是為何?”
楊謙如實回答:“我有些怕你,不敢亂說話。”
太師眼睛全部睜開,笑吟吟望著楊謙道:“老夫相信你這是心裡話,你看到老夫處心積慮對付你姐夫徐敬亭,認為老夫下手過於陰狠,是不是?
你有這種想法也不足為怪。老夫早就對你說過,老夫在乎的是大魏國,從不計較個人親情,這點你要銘記於心。”
楊謙無言以對,傷感地歎了口氣。
太師深邃眼波寫滿滄桑,悠然望著天花板,娓娓講述著一些大魏國的最高機密。
“有些話以前老夫真不願意跟你說,那時候的你年少荒淫,整天耽於吃喝玩樂,不足以謀大事。
近來你讓老夫頗為刮目相看,老夫覺得可以跟你開誠布公談一談。
再不談一下,老夫也怕後悔莫及。
老夫真的老了,不知什麼時候就會撒手人寰,這些話儘早說了,免生遺憾。
自燕亡以來,天下大亂,民不聊生,太祖皇帝白衣取雒京,開創大魏基業,百姓著實過了幾十年好日子。
後來太宗皇帝勵精圖治、改革府兵製度,國力日漸強盛,揮兵東征西討,不斷擴張版圖。
太宗皇帝龍馭賓天後,大魏雖然爆發過血腥殘酷的六王之亂,但蕭家迄今沒有出現過一個昏庸無道、魚肉百姓的昏君暴君,一些功臣宿將、平民百姓依然惦記著蕭家的好處。
老夫是蕭家臣子,從小吃的是蕭家的飯,這幾十年來儘管獨掌大魏權柄,卻始終不敢廢主自立、改朝換代,這是老夫的宿命,也是老夫的無奈。
不過你們幾兄弟並非蕭家臣子,沒吃過蕭家的飯,不需有這些顧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