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如水,輕柔如夢。
遠山如蟒蛇一般,向著渺渺茫茫的黑暗深處蔓延。
楊謙聽的心裡有氣,隻是礙於項櫻的麵子不便發作。
項櫻對他的悲慘遭遇極為同情,柔聲道:“原來你家過的這麼苦呀,真不容易。”
此外便不知該說什麼了。
張福清抬頭看了看四周,不停咳聲歎氣:“哎,這幾個不成器的東西,叫他們找點野菜,去了大半天也不見回來。
陛下,您先坐會兒,老奴去給你擇點野菜,再添一點作料,提提味。這鹿肉沒有作料,難吃的很。”
項櫻點了點頭。
他模糊背影消失在一叢疏影橫斜的大樹之後,肚子呱呱叫的項櫻使勁嗅了嗅嫋嫋肉香,砸吧砸吧小嘴,淘氣道:“我好餓,他們去找野菜不知多久才會回來,鹿肉應該熟了,我們乾脆撈一塊墊墊肚子,好不好?”
楊謙對這家懶鬼沒有半點好感,要不是顧著項櫻麵子,早就去罐裡搶肉吃了,項櫻既已發話,他便求之不得。
走到陶罐邊,用匕首挑出一塊拳頭大小的熟肉,放在嘴邊使勁吹了幾口。
待熱氣騰騰的鹿肉稍微變涼,才將鹿肉一刀切成兩半,一塊遞給項櫻,一塊留給自己。
項櫻縱然餓到了極點,吃肉的時候依然維持貴族儀態,斜轉身子,用袖子半遮粉麵,細細咬了一口,秀眉立刻蹙起,嫌棄道:“好柴,好腥,煮的時間不夠久,沒放去腥的調料呢,難以下咽。”
楊謙剛將半塊鹿肉風卷殘雲吞進肚中,聽了項櫻的話驚訝道:“腥嗎?不覺得呀,我兩口就吞下去了。”
項櫻噗嗤笑道:“你這是牛嚼牡丹,食不知味。”
楊謙撓了撓後腦勺:“沒辦法呀,一整天沒吃東西,有肉吃就不錯了,要不是你在身邊,我都可以生啃幾斤鹿肉。”
項櫻抿嘴笑道:“鹿肉大補,不能生啃的,你要是生啃幾斤鹿肉,今晚恐怕會...”
話到嘴邊猛地醒悟不能再說下去,俏生生閉上嘴,眸裡藏著一抹羞不可耐的風情。
恰好這時張福清捧著幾把野菜樂嗬嗬小跑回來,轉移了楊謙的注意,楊謙沒有聽清項櫻的調笑。
楊謙心中泛起嘀咕:“這一家人挺逗的,年輕人大半天沒找到野菜,老頭子離開沒十分鐘就回來了,難道老人的視力比年輕人更好,烏漆嘛黑的地方也能精準找到野菜?”
張福清一溜煙跑到山泉邊,半蹲著將野菜匆匆忙忙淘洗兩遍,屁顛屁顛跑回來,將一捧綠油油的野菜準備塞進罐子。
楊謙借著火光細細打量他摘來的野菜,竟然一片葉子都不認識,不由疑竇叢生。
他父母是菜販子,他混在在菜市場長大,彆的植物或許不認識,但家庭常用的蔬菜大都見過。
於是起身接住老頭左手上的野菜,阻止他往陶罐裡塞,笑容可掬道:“老丈,你真厲害,沒幾分鐘就摘了這麼多野菜,這是什麼菜呀?
我沒彆的意思,我是在城裡長大的,平日裡大魚大肉吃慣了,很少見到這麼多碧綠的野菜,挺喜歡的,想知道它們的名字,以後好買來吃。”
張福清身子微微一抖,笑嗬嗬抬頭直視楊謙雙眸道:“公子真有眼光,這些雖說都是窮鄉僻壤的野菜,味道著實不錯,跟肉一起煮尤其清爽可口。”
他指著懷裡那捧野菜逐個向楊謙介紹:“這是苦菜,這是鵪菜,這是婆婆丁,這是紫蘇...”
這些很少出現在菜市場的野菜,楊謙見他隨口就能說出菜名,不像信口胡謅,本已信了九成。
然而老頭最後指著幾根卵狀披針綠葉說是紫蘇,楊謙心念微動,故作鎮定的指著那幾片綠葉道:“等等,老丈,你說這是什麼?這個菜很好看,它叫什麼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