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臨,寒風淒切。
長長山溝晦暗無光。
楊謙如同地獄的惡魔,披著被血染紅的破爛皮裘,持刀立於屍山血海之中,默想剛才的一招一式。
他的刀還是不夠快,如果夠快,殺錦衣首領根本用不了十一刀。
同時他百思不得其解,從魏國走到楚國,他幾次被人重金懸賞追殺,但真正出手殺他的人幾乎沒有頂尖高手。
數來數去,稱得上頂尖高手的貌似隻有鏡湖山莊的獨孤一笑。
彆的全是庸庸碌碌的廢柴,差勁到連一個武學新手的三刀都擋不住,雖說楊謙這種開掛的穿越者不是一般意義的新手。
楊謙置身茫茫曠野,凜凜風中,一會兒琢磨刀法該如何改進,一會兒尋思楚國江湖的高手都去哪兒了?
身邊躺著三十幾具屍體,他絲毫不怕。
這三個多月來他一直跟死亡為伍,看慣了滿地屍骸,對此波瀾不驚。
夜色越來越濃,周圍隻剩下一條條蜿蜒起伏的山脊線,山石草木都融入冥冥夜色之中。
一陣寒風刮來,楊謙打個寒噤,終於想起此地不宜久留。
然而一番大戰過後,暈暈乎乎的他根本分不清東南西北。
聽著四周鬼哭狼嚎、野獸嗷嗚,他拄刀於地,茫然四顧。
為了項櫻,冒著生命危險再度南下,深入楚國腹地,當真值得嗎?
君子有所為有所不為,這句話他聽了無數遍,耳朵都快起繭子,以前以為這句話跟他風馬牛不相及,今天看來他是錯了。
大丈夫手提三尺劍即可縱橫天下,不,三尺刀,莫非隻是為了功名富貴?權勢地位?
不!
他漸漸相信衝冠一怒為紅顏或許不是曆史小說的演繹,此刻的他正走在衝冠一怒為紅顏的路上。
他所做的一切無非是為再看一眼項櫻。
為了這一眼,他已經殺了幾十個人。
殺與被殺,原是亂世永恒的宿命,誰也逃脫不了。
若非他一念之差,今天兩場殺戮都可以避免,隻要當初他不選擇南下,而是選擇北上,或許就不會與這些人產生交集。
沒有交集,就沒有殺戮。
不知是過度疲憊,還是被殺戮衝壞了腦子,楊謙感覺昏昏沉沉,稀裡糊塗走向一條完全看不清的路。
這是一條不歸路。
一個男人如果連一條不歸路都不敢走,他怎能王者歸來?
天上沒有星星月亮,黑魆魆的就像染了一層濃墨,這條路上沒有光。
楊謙提刀向前走,走兩步歇一會兒,走走停停。
路很黑,也很長,長到看不到頭,楊謙走的迷惘。
他不知接下來會遇到什麼,是更多的江湖殺手,還是更多的正規軍。
夜色漸深,雙眼逐漸習慣黑暗環境的楊謙慢慢能夠看清一些模糊的輪廓,可他寧願什麼都看不見。
因為他似乎看到一個類似鬼怪的玩意兒在前方的路上飄飄蕩蕩,慢悠悠朝他招手。
黑暗中看不清對方的表情,但楊謙下意識感覺他在獰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