鴻臚客館。
西北偏院。
招待西秦使團的院子。
院外種著一排排奇花異卉。
百花盛開,姹紫嫣紅,香飄四溢。
蝴蝶蜜蜂正在忙忙碌碌采花蜜。
西秦隨從在仆役的引領下,四處熟悉環境,打掃庭院內外。
客室之中,東窗之下,擺著黃花梨茶幾和座榻。
茶幾上,茶水新泡,茶韻悠揚。
一身素袍的侍女金鈴銀弩替西涼王李元翼和白狐公主李落蕊斟茶。
他們換掉風塵仆仆的行裝,換了便服,相對而坐。
“皇叔,蕊兒剛才是不是錯了?”
白狐公主聲音輕柔,與她魁梧的體格並不相稱。
西涼王李元翼端起翡翠杯,抿了口茶,蹙眉。
“公主知道錯了,本王就不說什麼了。
不過本王要提醒公主一句,公主不要忘記我們的使命。
此戰我國慘敗,隴山東西數十座雄城儘為魏國霸占,陛下被迫退守金城。
二十年前那場敗仗,我們雖然折損七萬精兵,但陛下年輕,本王也年輕,我們有機會臥薪嘗膽,勵精圖治。
這一戰打掉了二十餘年的積蓄,秦國徹底垮了,陛下徹底垮了,我們很難東山再起。
國內,薛延帖、山戎等蠻族部落蠢蠢欲動,隨時可能禍起蕭牆。
這些該死的蠻族從來不講道義,隻看實力。
以前我們強大,他們攀附我們,如今我們勢弱,他們隨時落井下石。
外麵,魏國還在旁邊虎視眈眈。
依我之見,楊太師之所以答應議和之請,並非真心停戰。
實是因為魏國騎兵損耗較大,需要時間補充戰馬器械。
我們是真心乞和乞降,但楊太師是緩兵之計。
蕊兒,你注意到了嗎?
魏國返京的凱旋之師,隻有不到兩萬傷兵老兵。
本王粗略算過,此戰關內道出兵四萬,京畿道出兵三萬,山東道出兵三萬,河南道出兵兩萬,前後共計投入十二萬兵馬。
他們整體戰損遠遠低於我們,最多兩三萬。
也就是說,魏國在隴山附近至少還盤踞著八九萬雄師。
據狼營探子送來的消息,楊太師前些日子巡視過河東道河北道,已在悄悄派人出使青奴遼東。
瞧這架勢,他是有意從這兩道繼續調兵譴將。
河東道常年跟青奴交戰,河北道常年跟遼東交戰,擁有戰力強悍的騎兵軍團。
前段時間楊太師沒有挪用這兩道兵馬,無非是擔心青奴遼東趁虛而入。
倘楊太師成功說服青奴遼東半年不南下牧馬,他鐵定會將河東河北騎兵調到西邊。
屆時就是我們的亡國之日。
公主,如今秦國生死存亡係於你一人之身呀。”
白狐公主白皙玉指拈起茶杯,放在唇邊將喝未喝,秀眉深蹙。
“皇叔,你此言何意?蕊兒不太明白。”
西涼王李元翼望向窗門半掩的窗外。
那兒有幾株牡丹正在噴香吐豔,儘顯國色天香的貴族氣質,與室內的白狐公主名花傾國兩相歡。
美極了。
“公主,按慣例,兩國和親是皇室配皇室,你的和親對象該是蕭家皇子。
但魏國皇室隻是楊太師的掌中玩物,嫁給他們,秦國多半死的更快。
楊太師不是皇帝勝似皇帝,三公子楊謙不是太子勝似太子。
楊太師文韜武略,當世無雙無對,無人是他對手。
但此老有個致命弱點:子嗣單薄。
他的三個兒子死了兩個,隻剩楊謙一根獨苗。
孫子輩吧,有三個孫女,卻沒一個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