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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石夾縫間,一身形高大的男人,身子半陷於夾中,他腰間正係著結實的繩索,一頭在外,另一頭落在下麵,隱約還能聽見底下的細弱呼救。
在夾縫更深處,明顯困著一人。
此刻
“繩子一頭已經死死綁在凸出的巨石上了,你下去救人時候,也要小心。”一道女聲響起,語氣冷靜,卻也掩著幾分猶疑和擔心。
男人忽然笑了下。
那嗓音帶著幾分醇厚的質感,在這空曠的山間飄蕩,異常好聽,眨眼消逝。
他的安全頭盔還戴在腦袋上,帶子係得嚴實,頭盔落下的陰影,遮掩男人半張臉,隱約可瞧那深邃輪廓,線條冷硬而流暢,他說“放心,不會有事。”
顧翎笙神色有些複雜。
從被困洞窟,到迷失山林,再到現在,已經整整六天了。三天前,他們才從那個怪異的洞窟裡麵艱難走出來,筋疲力儘,乾糧和水也快沒有了,這片山實在太過偏僻,他們一直找不到正確的方向離開,也無法對外求助,之後,隻能一直尋找出路,邊走邊做信號,希望救援隊伍能發現他們留下的痕跡。
就在不久前,行途中其中一名幸存者意外跌入一山石夾縫間,腿還受傷了,往下窺探,那縫隙寬度能容一成年男性出入,目測足足有七八米深,想要救人,上麵的必須也得有個人下去。
他們隊伍當中一共七人,四名幸存者,三名救援隊員。
這麼多天的折騰中,大家早就累得筋疲力儘,身為救援隊小隊長的黎延勁,一句話不說,已經拿了繩索欲要下去救人。
顧翎笙有些恍惚,她感覺這幾天就像是做夢一般,曆經了遍什麼叫做荒野求生。
為了保護他們,幾個救援隊員多多少少都負了傷,而她眼前這個男人,身上也帶了傷,說實話,他現在又強行下去救人,她擔心他身體會承受不住。
黎延勁顯然也看出了女人眼中顧慮,忽然勾了下唇,“你是覺得,我不能把人救上來?”
“不是,我沒有那個意思……”顧翎笙連忙搖頭,麵上依舊猶豫,“我隻是擔心,你身上有傷,能不能撐得住。”
這幾天在這裡遇到的突發情況太多了,要不是有這位小隊長在,他們幾乎要放棄求生的欲望。
太難了。
劫後餘生的感觸無比真實,原來活著,是件多麼幸福的事。
黎延勁抬頭看了她一眼,忽然說“在沒有見到我家小姑娘前,我是不可能讓自己出事的。”
聞言,顧翎笙一愣,下意識問,“女朋友?”
黎延勁搖搖頭。
“那是……老婆?黎隊長看上去似乎挺年輕,沒想到,都已經結婚了啊。”
黎延勁嘴角抽了抽,那張俊朗深邃帶了些微泥土的臉龐上,倒沒有多大情緒起伏,此刻顯然也沒打算解釋太多。
男人又扯了扯繩索,繼而,將手攀附在兩側的支撐麵,腳踩凸出的石塊,他收斂情緒,抿著唇已經往底下去。
顧翎笙也很快斂起表情,神色鄭重,忍不住又叮囑一句,“……小心點兒啊。”
她看著男人一點一點下去,趴在邊緣,扶了扶那愈發繃直,正係在尖頭巨石上的繩索,目光亦順著往下,心都提了起來。
這種情況,對於常年訓練的黎延勁而言,倒沒什麼好緊張的。
他下到最底,看見了那個被尖石劃傷後,小腿血肉模糊的男子,詢問了問,“還能不能動?”
男子臉上臟兮兮的,全是灰,嘴唇看上去也起皮裂開,那是嚴重缺水的征兆,眼下,他滿頭大汗,咬了咬牙,“能。”
雖然疼得快要窒息,但夾在這裡不能上去,才讓他更難受。
而且,誰也不知接下來又會發生什麼意外。要是這裡的山石突然塌了,那他就真的要死翹翹,一點兒生機都沒有了。
黎延勁點點頭,他忽然拉下外套拉鏈,從裡麵的上衣撕開一片布條,用力拉扯出來,給傷者做了簡單的包紮處理,然後,扶著他起來,將繩子綁在他腰間,“那行。你先上去,我墊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