毓慶宮的冰鑒冒著絲絲白氣,石靜嫻望著案頭那封灑金箋,鳳凰暗紋在燭火下泛著詭譎的光。禮部侍郎垂首稟報:"朝鮮國書三日前抵京,世子李昀攜五百人使團已至通州,稱…稱仰慕太子妃賢德,欲以三千裡江山為聘。"
"荒唐!"她拍案時腕間翡翠壓襟撞在硯台上,墨汁濺染了蟒袍下擺——這具身體到底不是胤礽的,總控製不住女兒家的腕力。屏風後傳來茶盞碎裂聲,不用回頭都知道是胤礽在偷聽。
一
李昀踏入乾清宮時,石靜嫻正盯著他腰間玉帶。那枚錯金螭虎帶鉤與三日前刑部呈上的證物一模一樣——正是淮安漕運貪汙案中失蹤的貢品。康熙顯然也注意到了,指尖在龍紋扶手上輕叩三下。
"小王拜見天朝太子殿下。"李昀行稽首禮時,束發金冠垂下的十二旒玉藻紋絲不動。石靜嫻眯起眼,這儀態比胤礽更像儲君。
胤礽扮的太子妃突然輕笑:"世子漢話倒比去年那位使臣強些。"石靜嫻心頭一跳,朝鮮去年並未遣使,這是胤礽在提醒她其中有詐。果然見李昀袖口微顫,轉瞬又恢複如常:"娘娘謬讚,小王自幼臨摹歐陽詢《九成宮醴泉銘》,對天朝文治心向往之。"石靜嫻瞥向康熙案頭的《佩文韻府》,忽道:"世子既精書法,可識得此物?"她將翡翠壓襟解下推至案前,玉蟬雙翼處暗刻的朝鮮官窯印記,在日光下宛如一滴凝固的碧血。
二
當夜東暖閣地龍燒得極旺,石靜嫻卻覺寒意刺骨。李昀白日裡那句"小王在漢陽見過娘娘畫像"縈繞耳畔,畫像?太子妃從未出京,除非……
"你三年前查漕運案時,是不是扮過商賈?"胤礽突然掀簾而入,月白中衣下隱約可見包紮的紗布——昨日他為截獲使團密信,硬闖粘竿處受了箭傷。
石靜嫻猛然想起,那年她為查私鹽,確實扮作徽商去過天津衛。當時有個朝鮮商人總盯著她耳垂看,如今想來,那人眼尾也有粒朱砂痣。
"李昀就是那個商人。"胤礽將染血的密信拍在案上,"他在朝鮮政變中殺兄繼位,此番求婚是幌子,真正要的是你我互換魂魄的把柄。"三
頒金節大宴上,李昀獻的《十長生圖》展開時,群臣倒吸涼氣。畫中鬆鶴延年處題著漢詩:"雙棲玳瑁梁上燕,日暮東風怨鷓鴣。"石靜嫻手中銀箸險些折斷——這是前明遺老諷喻清廷的豔曲!
"世子怕是拿錯了賀禮。"她起身時故意碰翻酒盞,葡萄釀潑在畫上,墨色氤氳成團。李昀卻撫掌大笑:"殿下可知這酒漬像什麼?像三年前天津衛醉仙樓裡,那位耳垂有痣的徽商娘子!"
滿殿寂靜中,胤礽突然從後殿轉出,捧著鎏金痰盂作嘔:"臣妾有喜三月餘,聞不得酒氣。"石靜嫻差點咬到舌頭,這人何時學會用孕事解圍?四
李昀的殺手潛入毓慶宮那夜,石靜嫻正在謄寫《朝鮮輿地勝覽》。忽聽梁上傳來佩環輕響,她蘸了朱砂在宣紙上疾書:"世子可知,帶鉤裡的密信是用砒霜調墨?"刺客的刀鋒停在喉間三寸。
"砒霜遇熱顯形,世子更衣時怕是已中了毒。"她將翡翠壓襟浸入茶湯,玉蟬腹中浮出靛藍紋路——正是朝鮮王宮布防圖。李昀從陰影中走出時,唇色已泛青紫:"娘娘想要什麼?"
"本宮要你活著回漢陽。"她擲出解藥時,腕間露出胤礽昨日咬的齒痕,"畢竟能識破本宮女兒身的,世子是頭一個。"
五
使團離京那日,李昀在朝陽門卸下金冠:"小王可否求娘娘一幅墨寶?"石靜嫻揮毫寫下"慎終如始",收筆時卻露了破綻——胤礽慣寫的"礽"字總在豎勾處頓筆,而她習慣挑鋒。
"原來如此。"李昀將字帖收入懷中,突然用朝鮮語低語:"娘娘可知,真正的胤礽此刻正在…"話音未落,粘竿處的弩箭已穿透他右肩。石靜嫻回頭望見角樓上的明黃身影,康熙手中的千裡鏡反射著寒光。
當夜乾清宮傳出怒斥:"朝鮮呈上的婚書上,怎會有太子妃的掌紋印?"石靜嫻摸著袖中缺失的翡翠壓襟,終於明白李昀獻圖時為何非要行吻手禮。屏風後傳來胤礽的磨牙聲:"早知該剁了那廝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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