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熙四十三年的夏夜悶得能擰出水,石靜嫻仰躺在觀星台漢白玉地磚上,後頸壓著欽天監新繪的《黃道分野圖》。監正盧成憲的麈尾掃過她眉間:"太子殿下請看,紫微垣東北隅的勾陳一星,比去年偏移了三分。"
她眯眼望向青銅渾天儀,那顆本應耀如明珠的帝星,此刻在二十八宿環繞中竟泛著血紅。忽有夜梟掠過儀象台頂端的銅鳳凰,驚得候星盤上的磁針亂顫——這與三日前毓慶宮磁石鑰匙失控時如出一轍。
"上月彗星犯鬥,恰逢太子妃產厄..."盧成憲的麈尾突然指向東北,"而今熒惑守心,恐主東宮不寧。"
石靜嫻翻身躍起,繡金蟒袍掃落案頭《崇禎曆書》。泛黃書頁攤開在"太白經天"條目處,夾著的銀杏葉標本突然滲出靛藍汁液——正是朝鮮世子密信中用的顯影藥!子時的梆子聲撞碎星輝,石靜嫻攥著磁石鑰匙潛入儀象堂。渾天儀三重環上的鎏金刻度在月光下泛冷,她忽想起穿越前修複的明代簡儀——眼前這具康熙八年南懷仁督造的儀器,黃道環竟比史料記載多出三枚銅雀銜珠裝飾。
"殿下好雅興。"胤礽的聲音從梁上飄下。他扮作灑掃太監蹲在藻井陰影裡,手中的銅壺滴漏正對著北極星方向:"卯時三刻,渾儀赤道環會遮擋太微垣。"
石靜嫻旋動磁石鑰匙,三重環突然逆向轉動。銅雀口中的東珠滾落,在候星盤上拚出朝鮮諺文字母——"月落烏啼"。這恰是半月前惠妃暴斃時,宮女在景仁宮梁上發現的血書殘句!寅時初刻,觀星台驟起狂風。盧成憲捧著《靈台秘苑》疾奔而來:"殿下快避!《乙巳占》有雲,星隕如雨主兵燹..."話音未落,天際忽現流光火雨,一顆赤色流星直墜西山方向。
石靜嫻卻盯著渾天儀發顫——赤道環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崩裂,銅雀銜珠接連墜地。她猛然扯開《黃道分野圖》,發現本該標注"昌平皇陵"的位置,赫然畫著個雙環同心符——與朝鮮世子留下的銀杏葉脈紋如出一轍!
"這不是星圖!"她揮袖掃落香爐,香灰在青磚上鋪開河洛數陣,"《周髀算經》載,北極璿璣四遊,可這渾儀的赤極偏移了..."
轟隆!西山方向傳來巨響,渾天儀最後一道銅環應聲斷裂。胤礽突然從梁上甩下繩索:"快走!地磚在升溫儀象堂地磚燙得能烙餅時,石靜嫻被胤礽拽進暗室。四壁鑲滿前朝星圖,正中立著具人骨拚接的渾象儀——頭骨頂著的銅球刻滿西洋星座,肋骨間嵌著《授時曆》殘片。
"這才是南懷仁真正的遺作。"胤礽點燃牆角鯨油燈,火光映出骨架上篆刻的拉丁文,"他在臨終前發現了星象異動..."
石靜嫻撫過銅球上的獵戶座,三顆銀星突然脫落,露出底下暗格。羊皮卷《推背圖》第四十五象赫然在目:"有客西來,至東而止。木火金水,洗此大恥。"卷尾朱批字跡熟悉得駭人——竟是康熙三十五年禦筆!五更天,石靜嫻跪在養心殿金磚上。康熙摩挲著從西山挖出的隕鐵:"保成可知,昨夜墜星處是順治爺當年射虎之地?"
"兒臣隻知《春秋緯》有載,星墜為天子氣竭。"她昂首直視蟠龍藻井,"可若墜星是人為..."
"放肆!"康熙摔碎茶盞,瓷片擦過她額角,"欽天監奏報,昨夜北辰移位乃因東宮陰盛陽衰!"
石靜嫻突然解開發冠,青絲散落如瀑:"皇阿瑪可還記得,兒臣六歲射殺白狐那日,您說過"北辰不移,江山永固"?"她指尖蘸血在磚上畫圈,"昨夜兒臣測得北辰仍在原位,偏移的——是這紫禁城!"
六、地動之兆卯時晨鐘驚起鴉群,九門提督急報:西山墜星坑底挖出十二尊倒立銅佛,佛首皆朝紫禁城方向。石靜嫻撫過銅佛足底銘文,突然嗤笑:"八弟好手段,連北魏天宮寺的鎮龍佛都敢仿造。"
胤礽扮作的欽天監書吏突然高呼:"佛足刻的是《大衍曆》!"眾人嘩然中,石靜嫻已攀上銅佛脖頸,指尖摳出塊帶磁的隕鐵——正與渾天儀銅雀口中的東珠相吸!
"《開元占經》卷七十一,"她振袖指向東南,"地氣南移則磁針亂,這局布得妙啊!"
康熙的翡翠扳指叩在銅佛上,突然問盧成憲:"朕記得順治十年,湯若望用地動儀測過直隸地震?"
尾聲·熒惑守心
當夜欽天監燃起九百盞長明燈,石靜嫻立在重建的渾天儀前。胤礽將磁石鑰匙插入赤道環缺口:"你可知北辰偏移三分,在西洋曆法裡意味著什麼?"
"意味著紫禁城地下有鐵礦脈移動。"她轉動黃道環,看銅雀重新銜住東珠,"八爺黨在密雲開私礦,改變了地磁。"候星盤突然劇烈震顫,熒惑星劃過太微垣。胤礽廣袖下的手握住她的:"該收網了。"
西山墜星坑底,粘竿處侍衛撬開最後尊銅佛,裡麵滾出八阿哥與朝鮮世子的密信,火漆印上的北鬥七星,正對應渾天儀上被篡改的星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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