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熙三十七年春,台灣府的海風裹挾著鹹腥味撲向基隆港。石靜嫻站在船塢高台上,望著眼前這艘尚未完工的鐵甲艦,龍骨如巨獸脊梁般橫亙在晨霧中。她摩挲著袖中胤礽昨夜用朱砂寫的密信——"台灣道台私吞鑄炮銀兩,速查"——指尖沾了星點殷紅,像極了三日前試航失敗時濺在甲板上的血。
一、龍骨泣血
鐵甲艦的陰影下,工部郎中李德全正捧著《船政則例》滔滔不絕:"殿下明鑒,此艦長二十八丈,設紅夷大炮十二門,乃仿荷蘭夾板船……"
"李大人。"石靜嫻突然蹲身撫過龍骨接縫處,"萬曆年間《天工開物》載,鐵力木需以桐油浸泡三月方能防蛀,可這木料——"她指尖輕叩,空洞聲驚飛一群海鳥,"怕是連半月都沒浸夠。"
李德全額角滲出冷汗。三日前試航時,這截龍骨突然斷裂,砸死了三名匠人。他至今記得"太子"俯身驗屍的模樣:丹鳳眼裡沒有悲憫,隻有法醫解剖屍體時的專注,甚至用銀簪挑開死者耳道查驗淤血。
"殿下恕罪!定是下麵人偷工減料……"
石靜嫻起身撣了撣杏黃蟒袍,目光掃向遠處海麵。那裡泊著鄭成功舊部留下的福船,腐朽的船帆在風中如招魂幡飄蕩。她想起現代解剖的那具清代女屍,鎖骨翡翠壓襟刻著"延平"二字——與眼前鐵甲艦龍首雕刻的紋樣竟有七分相似1。二、麒麟鎖
千裡之外的紫禁城裡,胤礽正對著銅鏡調整牡丹髻。東珠步搖垂在鬢邊,讓他想起幼年射獵時鹿角的弧度。
"娘娘,惠妃送來的台灣蜜餞。"侍女捧上纏枝蓮紋漆盒。
他捏起一枚醃漬楊桃,果肉透光處顯出細小刻痕——是滿文"火器"!這是石靜嫻離京前與他約定的密信之法:將情報刻於果脯,浸泡後字跡隨糖分析出。
"本宮乏了,都退下罷。"
待宮人散儘,他迅速剖開楊桃,果然藏著半張沾滿糖霜的圖紙。上麵畫著鐵甲艦炮台結構,某處用朱砂圈出異樣:本該安裝轉軸的位置,竟被替換成生鐵鑄造的麒麟鎖。
"……麒麟鎖乃前明水師舊製,清初已廢。"他蘸著胭脂在帕上疾書,"此物遇熱易脹,恐致炮台炸裂——石靜嫻,你若敢死在海上,孤便讓東宮所有嬪妃給你殉葬!"三、夜航
基隆港的夜雨來得猝不及防。石靜嫻裹著油氈潛入船塢,火把映亮鐵甲艦猙獰的輪廓。她按胤礽密信所示摸向炮台底部,果然觸到冰涼的麒麟鎖。
"殿下好興致。"陰影裡轉出台灣道台周培公,"可是來祭奠那三個短命鬼?"
她不動聲色地將朱砂粉抹在鎖扣上:"周大人可知,人血含鹽,最易鏽蝕精鐵?"指尖劃過麒麟紋路,殷紅痕跡恰如血管脈絡,"三日前試航時,若炮台炸裂的位置再偏三寸……"
火把突然熄滅。
黑暗中有利刃破空聲襲來,石靜嫻就勢滾向炮管後方。這是她穿越後第一次感謝胤礽自幼習武的身體——肌肉記憶帶著她騰挪閃避,直到摸到那截鬆動的龍骨。
"喀嚓!"
斷裂聲與驚雷同時炸響。周培公的慘叫中,她借著閃電瞥見龍骨斷麵:本該實心的鐵力木,竟被掏空填入沙石!
四、海圖
五更天,石靜嫻渾身濕透地撞開台灣府衙書房。案頭《台灣輿圖》被暴雨打濕,墨跡暈染間,她突然發現基隆港標注有異——鄭成功時代的暗礁區,竟被朱砂改畫成深水航道。"難怪要換麒麟鎖……"她抓起胤礽送來的福建海防圖對比,瞳孔驟縮。若按錯誤海圖航行,鐵甲艦必會觸礁沉沒,而能修正航線的,唯有周培公文牘上的私印!
窗外傳來追兵腳步聲。她迅速將海圖浸入茶盞,墨線遇水消散後,浮現出更隱秘的紋路——是西班牙人測繪的呂宋島布防圖!
"好個一石三鳥。"她冷笑撕下圖上台灣府印章,"毀大清鐵甲艦,嫁禍荷蘭人,再向西班牙獻投名狀……"27
五、破曉
晨曦初露時,石靜嫻立在鐵甲艦殘骸前,腳下跪著被反綁的周培公。她舉起從屍體耳中挖出的鐵砂——正是炸毀炮台的麒麟鎖碎屑。
"康熙二十三年收台灣,施琅將軍戰船用的是相思木鉚接法。"她將鐵砂撒入海浪,"周大人卻把鄭家軍舊港的沉船木料,充作南洋鐵力木。"
海風送來遠方的鯨歌,仿佛無數葬身魚腹的冤魂在嗚咽。她想起現代那具女屍的屍檢報告:顱骨裂縫與龍骨斷痕驚人相似。曆史果然是個環,而她要親手斬斷這吃人的輪回。
"傳令!拆毀所有仿明製戰船,改按《船政則例》新規重建。"她甩出沾血的私印,"至於周大人——押送進京前,先讓他嘗嘗鄭家水師的"麒麟鎖"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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