寅時三刻的乾清宮丹墀下,石靜嫻扶了扶頭頂的東珠朝冠,繡金蟒紋的箭袖掃過青磚上凝結的晨露。她望著文武百官魚貫而入的朱紅宮門,恍惚間竟覺得這場景像極了現代手術室的無影燈陣列——每個人都是精密儀器中的齒輪,而她正握著最鋒利的那把柳葉刀。
"太子爺,今兒議河工的人選......"索額圖湊近低語,袖口暗紋在宮燈下泛著青蟒似的冷光。石靜嫻餘光瞥見他腰間那枚雙螭玉璧,忽然記起上月刑部密檔裡那樁揚州知府溺斃案,死者掌心也嵌著同樣紋樣的玉屑。
朝鐘驟響,她抬腳邁過金磚門檻的瞬間,後頸忽地刺痛如蜂蜇——鎏金穹頂下,竟有個與她麵容九分相似的"太子"端坐龍椅之側!那人玄色袞服上的十二章紋纖毫畢現,連扶在鎏金憑幾上的指節曲度都與她分毫不差。
"保成昨夜批折子到幾時?"康熙的聲音將她驚醒。石靜嫻猛掐虎口,再定睛看時,龍椅旁空空如也,唯有銅鶴燭台在紗幔後投下搖晃的影。
毓慶宮的更漏滴到辰初,胤礽正對著菱花鏡往發間簪點翠扁方。鏡中太子妃的眉眼溫婉如畫,他卻從銅綠斑駁處窺見自己前世執弓射鹿時的淩厲神色。窗外忽傳來粘竿處侍衛的暗哨聲,三長兩短——是石靜嫻與他約定的急訊。
"娘娘,慈寧宮送來的血燕......"侍女話音未落,胤礽已掀開鎏金食盒夾層。染著朱砂的素箋上,石靜嫻用解剖圖般的工筆勾勒出早朝輿圖:乾清宮第三根盤龍柱的雲紋裡,藏著半枚與索額圖玉璧契合的暗格。
他抓起繡繃下的銀剪,忽然想起去年秋獮時那隻被狼群撕咬的麋鹿。當時石靜嫻就是用這把剪子剖開鹿腹,指著臟器說:"真正的殺招往往藏在最堂皇之處。"此刻剪尖挑開血燕燉盅的琺琅彩,果然露出卷裹在蜜蠟中的河督密函。
太和殿前的日晷針影爬過巳字,石靜嫻在百官的竊語中展開治河折子。工部尚書富察·馬齊出列時,她注意到他朝靴上沾著不同於京畿的赭紅色黏土——正是三日前快馬遞進的鄭州急報中,黃河改道衝出的古墓夯土層特有的朱砂泥。
"臣以為當遣左都禦史......"
"馬大人漏說一事吧?"石靜嫻截住話頭,袖中滑出胤礽剛命人塞進的蜜蠟密函,"鄭州河工貪墨的三萬兩雪花銀,可是熔了前明福王府的鎏金佛像?"
滿朝嘩然中,她踱到第三根盤龍柱前,指尖撫過雲紋裡細微的凸起。索額圖突然劇烈咳嗽起來,那聲音讓她想起現代法醫實驗室裡,被福爾馬林刺激喉管的實習生。
當暗格中半枚玉璧與索額圖的佩飾嚴絲合縫,石靜嫻在百官倒抽的冷氣中輕笑:"這拚圖倒是比刑部的《洗冤錄》有趣。"她忽然明白早朝時那個幻影的含義——那是另一個時空堅持孤臣孽子的胤礽,而自己正親手斬斷曆史既定的軌跡。
散朝時細雨初歇,石靜嫻在甬道拐角遇見候駕的胤礽。他鬢邊的點翠步搖墜著雨珠,抬手為她拂去朝冠上的落花時,袖中滑出一方染血的帕子。
"惠妃宮裡的李嬤嬤今晨投了井。"胤礽壓低的聲音裹著雨氣,"她女兒正是鄭州河督第八房妾室。"
石靜嫻望著他睫毛上將落未落的水珠,忽然想起那夜驗屍房的白熾燈。兩個錯位時空的靈魂在此刻達成詭譎的和解——她遞去袖中暗藏的翡翠壓襟,冰涼的玉石上還帶著盤龍柱的體溫。
"下次......"胤礽轉身時突然開口,繡金鳳尾裙裾掃過青磚,"彆在朝會上玩拚圖,太蠢。"
石靜嫻望著他故作端莊的背影,終於笑出聲來。雨後的琉璃瓦上掠過雙飛燕,將兩個時空的倒影都揉碎在粼粼金光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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