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霧未散時,毓慶宮的銅壺滴漏剛過卯正,石靜嫻已對著滿桌賬冊勾畫朱砂。她將宣紙裁成棋盤狀,以《九章算術》中的"衰分術"推演淮揚河工賬目,忽聽得簷下鸚鵡學舌:"太子殿下,該用早膳了——"這鳥兒是胤礽上月送來的,專為提醒她莫要廢寢忘食。
"今日的課案備好了?"她將算籌塞進袖袋,瞥見鏡中屬於太子的淩厲眉眼。自打上月在國子監開講《算學推演與刑獄斷案》,那群酸儒便像嗅到血腥的鬣狗,日日遞折子彈劾她"以奇技淫巧亂聖學"。
一
國子監彝倫堂前,監生們早將廊柱擠得咯吱作響。石靜嫻踩著滿地碎陽踏入正廳時,正聽見後排監生嗤笑:"太子殿下今日莫不是要教我等打算盤?"她目光掠過說話者腰間的漢白玉墜——那是索額圖門生特有的標識。
"今日講"或然術數"。"她示意侍衛抬上兩口樟木箱,掀開時黴味嗆人,"這是淮揚河督三年間的采買賬冊,共三千六百五十七筆記錄。"監生中響起倒抽冷氣聲,戶部侍郎的嫡子甚至打翻了硯台。
她以朱砂在屏風上畫出河工耗材的月損率曲線:"若青石損耗真如賬目所載,按《九章》中的均輸法推演..."算珠劈啪聲中,曲線陡然爬升成峭壁,"每月需多運三十船石料方合此數,然則漕運檔案記載——"她抖開另一卷宗,"同期漕船數量反降兩成!"
滿堂死寂中,索額圖門生的臉色比漢玉更白。石靜嫻餘光瞥見南窗下有個戴瓜皮帽的老者正疾書,那是都察院的暗樁。她故意放慢語速:"若將此間矛盾視作骰子點數..."從袖中掏出六枚象牙骰子撒在案上,"連續三年出現此種"巧合"的概率,約等於——"她蘸墨寫下個天文數字,"諸位可還信這是天意?"
二
後堂突然傳來杯盞碎裂聲。石靜嫻轉進耳房時,正撞見個青衣小廝在翻檢教案,案頭《河防通議》的書頁間露出半截銀票。那人見她闖入,竟掏出匕首抵住自己咽喉:"殿下若再查下去,黃河岸邊的冤魂..."
"你袖中的砒霜包已漏了半刻鐘。"她突然用帕子掩鼻,"從你踏入彝倫堂起,鞋底沾的朱砂粉便暴露行蹤——今晨隻有工部值房灑過驅蟲朱砂。"趁對方愣神,她甩出袖中算籌擊中其腕脈,銀票飄落時顯出戶部官印。
前廳突然喧嘩大作。石靜嫻整好衣冠返回,見監生們正傳閱著她"不慎"遺落的推演手稿。索額圖門生突然離席長揖:"學生愚鈍,竟不知算學可通天道!"他袖中滑落的密信,恰被都察院暗樁收入眼底。
三
暮色染紅琉璃瓦時,石靜嫻在毓慶宮收到胤礽夾在茯苓糕裡的密信:「索黨今夜欲焚戶部檔房」。她摩挲著糕點上熟悉的掐絲琺琅紋——這是他假借給太後送點心傳遞消息的暗號。
三更梆響,她帶粘竿處侍衛突襲戶部。火光中,主事抱著賬冊正要投入火盆,卻被她用改良的"擒拿算盤"鎖住腕骨。那算盤橫梁暗藏機括,是胤礽按她畫的圖紙命造辦處特製的。
"殿下怎知..."主事掙紮時扯落衣襟,露出索額圖賞的翡翠扳指。
"你昨日在國子監打翻的硯台,"她踩住那枚扳指,"墨汁洇染的位置,恰是賬冊中塗改的頁碼。"
五日後早朝,康熙將《河工貪墨案》的結案奏折摔在索額圖麵前。石靜嫻垂首立於丹墀,聽著滿殿朱筆劃過宣紙的沙沙聲,忽然想起現代實驗室的驗算紙。當明珠黨羽提議嚴懲時,她出列奏道:"兒臣請以算學重編《賦役全書》,設"均輸推官"專司概率核驗。"
退朝時,胤礽假作攙扶,在她掌心畫了個骰子圖案。她望著太和殿飛簷上鍍金的嘲風獸,忽然覺得這重重宮闕,也不過是座待解的九連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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