寅時三刻的黃河渡口飄著腥鹹水霧,石靜嫻立在剛築起的堤壩上,蟒袍下擺沾滿泥漿。她望著河工們從淤泥裡拖出的青石棺槨,指節無意識摩挲袖中銀針——這是她穿越後養成的習慣,仿佛那十二根現代解剖工具能刺破時空迷霧1。
"殿下,這棺槨刻著前明紋樣,恐是鎮河妖物。"河道總督張鵬翮抹了把汗,官靴陷在淤泥裡。他身後八個河工正用麻繩捆紮棺蓋,粗糲繩結在晨霧中勒出咯吱聲響。
石靜嫻蹲下身,指尖掃過棺蓋縫隙。三年前解剖的那具現代女屍鎖骨處,也壓著同樣紋路的翡翠壓襟。她忽然想起胤礽今晨更衣時說的夢話:"石氏死前攥著個翡翠墜子,念叨什麼黃河改道……"
"開棺。"她起身時踩碎一片冰棱。
棺蓋掀開的刹那,腐氣混著曼陀羅香撲麵而來。石靜嫻用帕子掩住口鼻,燭光照亮棺內女子腫脹的屍身——杏色纏枝紋氅衣,發間東珠扁方,與她穿越那日太子妃的裝扮分毫不差。最刺目的是屍身右掌緊攥的物件,翡翠雕的蓮花壓襟在淤泥裡泛著幽光3。
"娘娘!"身後傳來張鵬翮的驚呼。石靜嫻猛然回頭,見那老臣盯著屍身的臉連連後退,官帽差點掉進泥漿。
她忽覺袖中銀針發燙。三個月前查索額圖門人貪汙河銀時,張鵬翮曾呈上過一副畫像——畫中女子站在康熙二十八年的黃河決口處,手持羅盤測算水流,正是索額圖早夭的嫡女赫舍裡氏。
"這不是鎮河棺。"石靜嫻抽出銀針紮入屍身咽喉,"是索相的傑作。"
二
屍身喉間的銀針瞬息變黑,張鵬翮的燈籠差點燒著胡子:"鶴頂紅?"
"不止。"石靜嫻挑開屍身衣襟,露出鎖骨處潰爛的皮膚,"混合曼陀羅汁液延緩毒性,讓人在清醒中感受五臟潰爛——索相審叛奴的慣用手段。"她說著掰開屍身右掌,翡翠壓襟的銀鏈上纏著半截羊皮紙。
河工們突然騷動起來。石靜嫻抬眼瞥見堤壩下閃過幾道黑影,為首之人戴著粘竿處特有的葦編鬥笠。她不動聲色地將羊皮紙塞進袖袋,揚聲喝道:"取朱砂筆來!孤要當場驗屍錄檔!"
"殿下不可!"張鵬翮撲通跪進泥裡,"按《大清律》,宗室女眷屍身需……"
話音未落,破空聲擦著石靜嫻耳畔掠過。她側身躲過弩箭,順勢將驗屍銀針甩向偷襲者。慘叫聲中,三個粘竿處侍衛滾下堤壩,剩下五人抽刀劈開晨霧。
"張大人記好了。"石靜嫻奪過某河工的扁擔,格開迎麵劈來的刀刃,"今日太子遇刺,刺客身上搜出索相門人牙牌。"她說話間挑飛對方腰牌,青銅牙牌上的"赫舍裡"字樣正落在張鵬翮跟前。
三
纏鬥中翡翠壓襟滑出袖袋,石靜嫻瞥見羊皮紙上的血字:"戊辰年黃河改道圖"。記憶突然如開閘洪水——現代實驗室裡那具女屍的解剖報告上,骨盆裂痕與長期騎馬特征吻合;而康熙二十七年索額圖嫡女失蹤案卷宗記載,赫舍裡氏曾女扮男裝任河道文書。
"原來是你。"她喃喃著格開最後一擊,將刺客踹進剛挖的泄洪渠。渾濁河水吞沒慘叫時,翡翠壓襟突然發出嗡鳴,棺中屍骨的眼窩滲出黑血。
張鵬翮連滾帶爬地捧來《河道紀要》:"戊辰年改道工程由索相督辦,但竣工圖與現場不符……"
"因為真正的改道圖在這裡。"石靜嫻抖開羊皮紙,朱砂勾勒的河道線赫然繞過索額圖母族田產,"赫舍裡氏發現叔父貪墨,被做成鎮河棺封口。"她說著將翡翠壓襟按在圖紙缺口處,蓮花紋路與河道線嚴絲合縫。
晨霧中突然傳來馬蹄聲,胤礽扮作的太子妃車駕出現在堤岸。石靜嫻望著他鬢邊搖晃的東珠步搖,想起昨夜他腹痛時說的醉話:"石氏臨死前燒了封密信,灰燼裡檢出曼陀羅花粉……"
"該收網了。"她將翡翠壓襟拋給張鵬翮,"勞大人將此物呈給皇上,就說索相送了份大禮——用他侄女的命換黃河改道。"
四
當夜毓慶宮地窖,石靜嫻舉著燭台照向暗格。泛黃的《起居注》裡夾著半頁殘紙,與羊皮圖紙上的字跡一模一樣:"……叔父命人在蓮子羹下毒,改道圖藏於壓襟,望後來者……"
燭火忽然搖曳,她轉身見胤礽拎著食盒立在陰影裡,月白旗袍上沾著泥點。
"黃河工地送來的。"他掀開食盒,茯苓糕上印著粘竿處的暗紋,"張鵬翮剛出宮門就被截殺了。"
石靜嫻捏碎糕點,露出張染血的紙條:【壓襟乃赫舍裡氏及笄禮索相贈】。她突然笑出聲,吹熄燭火道:"猜猜看,皇上看到翡翠壓襟裡的密信會怎樣?"
黑暗中胤礽的呼吸忽然靠近:"信上寫著索額圖私調河道中飽私囊,害死親侄女?"
"不。"石靜嫻擦亮火折子,火光映出翡翠蓮花裡藏的玄機——金絲掐成的滿文小字隨角度變幻,赫然是康熙二十八年的玉璽印痕,"他偽造了皇上朱批。"
窗外驚雷炸響,暴雨傾瀉如注。石靜嫻望著胤礽驟縮的瞳孔,想起現代實驗室那具女屍的最終結論:死者生前試圖用金屬物品刻錄重要證據。原來跨越三百年的因果,早在這枚翡翠壓襟裡埋下伏筆5。
喜歡太子妃今天又在演我!請大家收藏:()太子妃今天又在演我!書更新速度全網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