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礽的銀針在月白緞麵上遊走,繡的是百子千孫圖,可針尖勾連的每一道金線都暗藏殺機。惠妃送來的西域纏枝蓮紋樣被刻意改成了阿爾泰山脈走勢,石榴籽紅的絲線沿著葉脈蜿蜒,恰似準噶爾騎兵突襲的路徑。
"娘娘的繡工愈發精進了。"大宮女寶蟬捧著繡繃奉承,指尖無意掠過帕爾米高原的位置。胤礽腕間一顫,針尖險些刺破喀什噶爾的河穀——那是石靜嫻昨夜與他密談時反複強調的糧道要衝。
"本宮聽聞惠娘娘素愛西域風物。"他端起茶盞掩飾心跳,"這蓮花紋樣倒比內務府的新巧。"
屏風外的蟬鳴突然停了一瞬。胤礽瞥見惠妃心腹嬤嬤的裙角掠過廊柱,針線簍裡的《金剛經》下壓著石靜嫻的朱批密函:「準部使者攜狼毒入京,慎查繡線」。乾清宮鎏金地磚映著數十雙官靴,石靜嫻摩挲腰間玉帶,這是胤礽身體殘留的本能。兵部侍郎正捧著輿圖激昂陳詞:"……當以巴裡坤為屏障,斷其西逃之路!"
"不。"她的指尖點在哈密,"此處綠洲綿延百裡,與其圍堵,不如誘敵深入。"朝臣們倒吸冷氣的聲音讓她想起解剖室開顱鋸的嗡鳴。
索額圖的咳嗽聲從右列傳來,這是提醒她逾越了太子本分。但石靜嫻已展開胤礽暗藏的《西域水經注》,羊皮卷上的批注墨跡未乾:「噶爾丹飲馬處,地下三丈必見鹽堿」。
"準噶爾騎兵日行三百裡,靠的是駱駝胃囊儲水。"她將茶盞重重一磕,"傳令甘肅鎮,凡遇駝隊商旅,必驗其鞍具夾層!"
康熙的扳指在龍椅上輕叩三下,這是二十年來頭一回未反駁太子的軍議。暮色漫過琉璃瓦時,石靜嫻在交泰殿前截住送繡品的宮人。展開百子圖對著夕陽細看,石榴紅絲線在光照下泛著詭異的幽藍——果然是淬了狼毒的孔雀膽。
"太子妃好手段。"她將繡品貼近鼻尖輕嗅,"連羅刹國傳來的靛青染法都用上了。"
胤礽在更漏聲裡推門而入,妝奩暗格中取出一卷鮫綃:"喀爾喀蒙古送來的《噶爾丹飲宴圖》,宴席方位與布防圖完全吻合。"
兩人的手指在輿圖上交疊,石靜嫻的虎口有握刀繭,胤礽的指尖染著鳳仙汁。當朱砂勾勒出最後一道防線時,窗外突然傳來惠妃的笑語:"太子妃的窗花剪得倒彆致,本宮也來討個花樣。"
胤礽靈機一動,抓起剪子將鮫綃裁成雪花紋樣:"稟惠娘娘,這是妾身新學的羅刹國窗欞式樣。"染毒的繡線在燭火中劈啪作響,映得他眉眼如畫。
四、鷹狼對峙五更天的神武門前,石靜嫻將布防圖縫進胤礽的貂裘風領。繡娘們不會知道,那些看似裝飾的銀鼠須,實為標注著準噶爾哨卡密度的等高線。
"此去木蘭秋獮,萬勿與喀爾喀使者單獨會麵。"她借著係領扣的動作耳語,"惠妃的人盯上了你的藥膳。"
胤礽反手握住她手腕,袖中滑出一枚翡翠壓襟——正是穿越那日石靜嫻見過的證物1]。
"若遇不測……"
"沒有不測。"石靜嫻截斷他的話,指尖拂過壓襟上那道三毫米的裂痕,"史書工筆,當由活人改寫。"
晨鐘撞破黎明時,八千驍騎營的鐵甲映亮官道。石靜嫻望著遠去的儀仗,忽然讀懂胤礽昨夜所繡的百子圖——那些嬉戲的孩童手中紙鳶,全是改良後的察合台文密符。十日後,喀爾喀使團進獻的九鷹齊梅瓶碎在太和殿前。石靜嫻俯身拾起一片瓷,釉下赫然顯出與布防圖相同的等高線標記。
"好個一石三鳥。"她冷笑拂去瓷片上的雪沫,"借貢品傳遞假情報,毒繡線謀害太子妃,若事敗便推給羅刹國。"
康熙的裘氅掃過金磚,撿起瓷片時露出袖口龍紋。那雙掌握天下三十載的手,此刻與石靜嫻共同撫過冰冷瓷胎:"保成可知,這釉色要用人血淬煉?"
殿外傳來八阿哥求見的通報聲,石靜嫻將瓷片收入袖中。冰裂紋隙裡,她看見養心殿的日影正爬上《西域水經注》的最後一頁——那裡有胤礽新添的朱批:「鳳凰浴火,當焚儘大漠孤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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