毓慶宮的燭火在寅時初刻便亮了起來,石靜嫻盯著案頭八百裡加急的軍報,指尖在羊皮地圖上遊走。準噶爾使團已至古北口,領隊的巴圖爾額爾克渾身上下透著古怪——這位曾隨噶爾丹血戰烏蘭布通的悍將,此番竟帶著十八名梳雙環髻的侍女進京。
"殿下,使團送來九白之貢。"何柱兒捧著鎏金托盤趨步而入,盤中蜷著一頭雪豹幼崽,碧色獸瞳倒映著燭光,"說是給太子妃的玩物。"
石靜嫻眉峰微動。按蒙古舊俗,九白之貢當是白馬白駝,送雪豹分明是暗諷太子妃如困獸。她執起竹鑷撥開雪豹前爪,果然在肉墊間尋到半粒帶血的馬齒——這是準噶爾斥候慣用的密信,昭示著喀爾喀草原又有部落遭屠。
菱花窗外忽有環佩輕響,胤礽扮作的太子妃款款而入,絳紫色氅衣下擺沾著夜露:"聽聞殿下寅時便召內務府繡娘?"他廣袖輕揮,一卷湘色雲錦嘩啦展開,竟是繡著八旗布防的《木蘭秋獮圖》,針腳間暗藏河套糧倉方位。
"他們要戰書,本宮便贈戰書。"石靜嫻蘸朱砂在雪豹眉心一點,殷紅如血浸透絨毛,"聽聞巴圖爾最喜蘇繡,明日宴席,還請太子妃獻上這卷《河山錦繡圖》。"
寅正三刻,保和殿丹陛之下,十八名準噶爾侍女捧著鑲金馬奶壺魚貫而入。巴圖爾額爾克撫著虯髯大笑:"久聞太子妃擅女紅,不如將這戰書繡成哈達?"他甩出張帶刀痕的羊皮,正是十年前清軍鑲藍旗被屠時遺失的軍旗。
胤礽在珠簾後掐緊掌心。那軍旗血跡間有道熟悉的箭孔,正是他當年在烏蘭布通留下的標記。他示意宮女展開三丈長的素錦,銀針引著赤色絲線遊走如飛,竟在眾目睽睽下將破碎軍旗紋樣重繡——隻是暗將鑲藍旗的"藍"字改作滿蒙雙文的"仇"字。
"好個破鏡重圓!"巴圖爾突然擊掌,鷹隼般的眼睛盯著錦緞某處。石靜嫻心頭一凜,見那人手指正點在河套糧倉的暗紋上。她忽的端起翡翠酒樽潑向錦緞,酒液浸透處竟浮現出喀爾喀各部聯名的血書,正是用茜草根汁液寫的密語。
宴席霎時死寂。巴圖爾的佩刀撞得銀杯叮當響,他盯著酒漬中逐漸顯現的"車臣"二字——那是他上月剛屠滅的部落。石靜嫻撫著雪豹緩緩起身:"聽聞貴使最喜猛禽?"她忽然將幼獸拋向殿柱,雪豹淩空扭身撲住隻灰隼,利齒間飄落根染靛的尾羽。
"海東青!"有侍衛驚呼。那羽毛正是禦苑馴養的探鷹所有,此刻卻出現在準噶爾信隼身上。巴圖爾額爾克臉色驟變,他分明記得今晨將密探儘數滅口,怎會有羽毛遺落?
戌時的更鼓聲中,石靜嫻在乾清宮階前攔住使團車駕。她解下胤礽白日所佩的累絲香囊,倒出把帶藥香的艾葉:"貴使可識得此物?"巴圖爾瞳孔緊縮,他帳中巫醫昨夜才用艾灸為副將療傷,這東宮怎會知曉?
月光如霜鋪滿宮道,石靜嫻望著使團遠去的背影,指尖摩挲香囊夾層裡的密信——那是胤礽扮作太子妃與蒙古福晉們鬥繡時,從準噶爾侍女衣襟上拓下的圖騰。羊脂玉般的緞麵上,蘇繡的芍藥纏枝紋裡,藏著幅用馬尾毛繡出的漠北兵力分布圖。
子夜狂風驟起,毓慶宮傳來瓷器碎裂聲。石靜嫻衝進偏殿時,隻見胤礽散著發髻倚在榻上,腳邊躺著摔碎的琺琅藥罐,手中卻緊攥著塊染血的玉佩——正是當年鑲藍旗都統的遺物。窗外忽有信鴿撲棱棱落下,爪上綁著的密函隻有八字:噶爾丹佩刀現科爾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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