寅時三刻的觀象台浮著一層薄霜,欽天監五官靈台郎哆嗦著調整地平經緯儀,黃銅刻度盤映出紫微垣東南角詭異的星芒。石靜嫻裹著玄狐大氅立在漢白玉欄杆前,指節叩著《靈台秘苑》的手抄本——這是胤礽昨夜偷塞進她朝靴的,書頁間還夾著片乾枯的紫茉莉,恰是她昨日在後花園掐的那朵。
"殿下,紫微垣東側客星犯帝座,尾長三丈有餘。"監副額爾德木圖捧著星圖跪呈,綢麵下指尖微微發顫。她瞥見星圖邊沿沾著抹朱砂,與索額圖前日密折上的印泥同色。
乾清宮的更鼓遙遙傳來,石靜嫻忽然想起史載康熙三十四年確有彗星現世3,史官記為"彗星出於胃宿,兵戈將起"。彼時太子因"狂疾"遭斥,如今這星象倒成了她與胤礽的催命符。她摩挲著星圖背麵細小的針孔——胤礽說過,這是內務府繡娘傳遞密訊的法子。
"速備渾天儀重測三垣二十八宿。"她模仿胤礽慣常的冷峻語調,餘光瞥見額爾德木圖袖口滑出的鎏金懷表,表鏈綴著顆東珠,與惠妃生辰時賞給太子側妃的耳墜成色相同。渾儀轉動的吱呀聲裡,她看見監正紮克丹在偷偷燒紙,灰燼裡露出半個"八"字殘痕。
毓慶宮方向忽起騷動,小太監跌撞來報:"太子妃娘娘突發癔症,直說北鬥七星化箭射向乾清宮!"石靜嫻險些捏碎手中羅盤,這定是胤礽在示警。昨夜他蘸著玫瑰膏子在鏡麵寫道:"欽天監奏疏已擬,彗孛衝犯紫微主儲君不德。"
她疾步穿過晷影堂,忽在璿璣玉衡前駐足。銅鑄天球儀上的黃道線被刮出細痕,本該標著"翼宿"的位置刻著"禩"字。八阿哥胤禩的乳名從她腦中閃過,仿若窺見星圖背後的九龍暗影。
養心殿內檀香繚繞,康熙正用伽楠香珠撥弄奏折,石靜嫻跪地時嗅到熟悉的沉水香——與胤礽交換身體後她才知曉,太子每月需親手為父皇製此香。
"皇阿瑪,兒臣昨夜觀《開元占經》..."她故意讓袖中《靈台秘苑》滑落,書頁攤開在"彗星東出,有寇兵、貴人牢獄事"處。康熙的指尖在"貴人"二字上頓了片刻,那是胤礽幼年習字時特有的頓筆。
突然,梁九功捧進個描金漆盒:"太子妃娘娘呈獻北鬥七星圖,說是夜夢太祖授此祥瑞。"展開的絹帛上,七顆銀星被繡成薩滿神鼓的形製,鼓麵卻用滿漢雙文寫著"天垂象,見吉凶,聖人則之"8。石靜嫻幾乎要笑出聲,這分明是胤礽把她講的現代刑偵暗號法,轉譯成了薩滿圖騰!
暴風雨前夜,欽天監漏刻房的更香燃至第七輪時,石靜嫻在觀象台地窖發現失蹤的《崇禎曆書》。泛黃的書頁間夾著欽天監前任監正南懷仁的手劄,荷蘭文記載著三十年前同樣的彗星軌跡,末尾卻多了行滿文:"熒惑之言,可毀真龍。"
子時三刻,胤礽扮作的太子妃"不慎"打翻香爐,炭火引燃了惠妃安插在欽天監的線人住所。火光中,石靜嫻看見八阿哥門人正在焚燒觀測記錄,紙灰裡赫然露出偽造的"太白經天"記載——那是太史公筆下政權更迭的凶兆3。
當康熙的禦前侍衛包圍觀象台時,石靜嫻正用元代郭守敬發明的簡儀重測星位。銅衡指向的軫宿方位,與索額圖提供的前明魯王墓出土星盤完全吻合。她將《靈台秘苑》擲入火盆,火焰吞噬了胤禩篡改的星圖,卻映出書脊夾層裡胤礽用月事血畫的密信:"翼宿為朱雀之尾,當斷則斷。"
五更天,石靜嫻捧著修正後的《觀星奏議》踏入乾清宮。晨光穿透雲層的那刻,她指著黃道經緯儀上新測算的軌跡:"彗星入太微垣東上相星,主賢臣遭厄。"話音未落,刑部來報索額圖門生貪墨河工銀兩,而那人的八字,正與額爾德木圖袖中懷表鏈的東珠來源相符。
退朝時,康熙將伽楠香珠套回她腕間:"保成可知,為何曆代欽天監長官必兼太常寺卿?"石靜嫻望著太和殿簷角吞火的螭吻,想起昨夜胤礽在她掌心寫的契丹文——那是遼代司天監監正墓誌銘上的刻字:"觀天者,當先觀人心。"
喜歡太子妃今天又在演我!請大家收藏:()太子妃今天又在演我!書更新速度全網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