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漫過雕花窗欞時,柳亞娟正在修剪肯尼亞朱麗葉玫瑰。
花刺劃破指尖的瞬間,她忽然想起十年前在雲南花田被馬蜂蜇的清晨,丈夫陸小軍舉著竹枝驅趕蜂群的模樣。
那時他們剛盤下城中村的小花店,露水打濕的編織袋裡裝著全家人的未來。
"媽,係統還在維護。"陸陽陽把平板摔在茶幾上,羊絨睡褲的褲腳蹭過波斯地毯。
少年的appeatch顯示他已經連續刷新查分頁麵107次,這個數字讓柳亞娟想起他小學奧數競賽時用過的草稿紙。
柳亞娟放下修枝剪,青瓷花瓶裡的洋桔梗輕輕搖晃。
落地窗外,自家花店的霓虹招牌在雨幕中忽明忽暗,"娟子花藝"四個鎏金大字倒映在玻璃上,與十年前丈夫用紅漆手寫的招牌重疊。
那時他們在地下室用蜂窩煤爐取暖,陸小軍的創業計劃書被烤得卷了邊。
"讓老張送你去馬場散散心?"陸小軍從黃花梨大班台後抬頭,金絲眼鏡後的瞳孔收縮成細線。
他正在核對本季度家庭收入,檀木算盤珠子碰撞的聲響讓柳亞娟想起兒子百日宴時,公公送的那串星月菩提。
柳亞娟又想起了陽陽抓周,現在居然記不清楚當時抓的什麼東西了。
她凝視著丈夫腕間的那塊百達翡麗手表,表盤上精致的月相盈虧顯示,與她記憶中兒子出生那晚的月亮如出一轍。
那晚,她躺在產房的病床上,忍受著陣陣劇痛,而陸小軍卻遠在千裡之外,帶領著他的團隊為卓越集團的項目拚搏奮鬥。
雨聲漸密時,陸陽陽突然起身。
“陽陽,你要去乾嘛?”柳亞娟擔心的問道?
"我想去花店裡看看。"陽陽頭也不回的走出了門,留給了她一句話。
“我們陪你一起去!”
說著,娟子拉著陸小軍,她的高跟鞋在大理石地麵敲出清脆聲響,她抓起車鑰匙時,袖口露出陽陽外婆留下的翡翠玉鐲。
柳亞娟追到玄關,看見兒子背影與丈夫年輕時如出一轍的挺拔。
花店的玻璃門推開時,鈴蘭的香氣撲麵而來。
柳亞娟打開溫控係統,冷藏室的白霧中浮現出兒子五歲時的身影。
那時他偷偷躲在花堆裡吃冰淇淋,凍得嘴唇發紫還抱著香檳玫瑰不撒手:"媽媽,這些花像星星。"
"夫人,這是給老宅準備的永生花禮盒。"店長捧著天鵝絨盒子進來,內襯繡著陸家徽章。
柳亞娟輕撫花瓣,指尖觸到丈夫當年陪她在香港訂做的第一批進口花材。
那時他們擠在貨輪甲板上,鹹澀的海風裡滿是發財樹的清香。
手機突然震動,班級群裡炸開鍋。
柳亞娟看著家長們炫耀的分數,胃部痙攣般抽痛。
她想起去年陸陽陽心肌炎住院,丈夫在病房外打電話調股票頭寸,西裝袖口還沾著晨霧中的露水。
當他們的汽車駛入地下車庫時,陸小軍正在聽巴菲特的訪談錄音。
"查到了!"陸陽陽的聲音穿透隔音玻璃,帶著破音的顫抖。
柳亞娟抓住丈夫的百達翡麗表鏈,發現他脈搏比自己還快。
"語文132,數學141..."陸陽陽的聲音在奢華的車內回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