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是老百姓藏的船。&34;營長的聲音裡帶著笑意,他摸了摸船幫上的刻痕,轉頭對劃船的戰士說,&34;劃慢點,彆驚了蘆葦。&34;
木船在狹窄的河汊裡穿行,陽光透過蘆葦葉的縫隙灑在水麵,碎成跳動的金箔。
陸陽望著頭頂交錯的蘆葦,忽然想起小時候跟著父親在老家的水塘裡采蓮蓬,那時的天也是這麼藍,水也是這麼清。
當暮色逐漸籠罩大地,隊伍緩緩前行,終於在一處凸起的土坡上,他們發現了一座廢棄的崗樓。
這座崗樓孤零零地矗立在那裡,顯得有些破敗和淒涼。
營長當機立斷,派遣尖兵班前去偵察。不一會兒,尖兵班的戰士們回來了,向營長報告說裡麵並沒有發現“敵人”,隻有幾箱已經發黴的彈藥箱。
陸陽由於受傷,被戰友們攙扶著走進了崗樓。
一進崗樓,他的目光就被牆角的半筐發黴的紅薯吸引住了。
王浩見狀,立刻興奮地蹲下去,開始扒拉那些紅薯。
突然,他像發現了寶貝一樣,撿起一個完整的紅薯,高興地喊道:“還能吃!”
“先給傷員。”李排長迅速從王浩手中奪過紅薯,轉身遞給了衛生員小劉。
小劉接過紅薯,小心翼翼地將它遞給了陸陽。
陸陽靠在冰冷的磚牆上,看著戰友們用刺刀撬開彈藥箱,取出裡麵的木板來生火。
火星子四處飛濺,有的甚至蹦到了那麵灰撲撲的連旗上,在漸暗的天色裡,連旗上的火星子明明滅滅,仿佛在訴說著戰爭的殘酷與無情。
不知是誰在角落裡找到了半壺菜油,這無疑是一個意外的驚喜。
大家立刻將菜油倒進架在火上的搪瓷缸裡,不一會兒,油花就在缸裡翻滾起來,散發出誘人的香氣。
煮紅薯的甜香與硝煙味交織在一起,形成了一種獨特的味道,這是他們七天來所感受到的最溫暖的氣息。
夜深了,陸陽被換崗的動靜吵醒。他睜開眼睛,借著從射擊孔斜射進來的月光,看到王浩正坐在門口打盹。
王浩的步槍橫在膝頭,鋼盔也歪戴在頭上,看起來有些滑稽。
他摸了摸褲兜裡的鋁飯盒,指尖觸到母親刻的&34;平安&34;二字,突然聽見遠處傳來狼嚎。
崗樓外,營長和李排長蹲在篝火旁,用樹枝在地上畫著什麼,偶爾低聲交談幾句,煙頭明滅如墜地的星子。
&34;疼嗎?&34;王浩不知何時醒了,遞過來半壺水。
陸陽搖搖頭,望著射擊孔外的月亮。明天就要進入“敵人”的封鎖區,地圖上那道紅色的封鎖線像道猙獰的傷口,橫在他們和大部隊之間。母親的信還揣在貼胸的口袋裡,最後一句寫著:&34;陽兒,你爹說買了兩瓶好酒,等你回來喝慶功酒。&34;
篝火劈啪作響,火星濺向夜空。
陸陽摸了摸肩章上的補丁,那是三天前幫王浩擋刺刀時被劃開的,衛生員用急救包的紗布給縫上了。
遠處傳來貓頭鷹的叫聲,他聽見李排長站起來,拍了拍腰間的駁殼槍:&34;後半夜輪流休息,天亮前必須穿過封鎖區。&34;
當第一縷晨光爬上崗樓的磚牆時,隊伍已經整裝待發。
陸陽試著把重量放在右腳上,鑽心的疼痛讓他打了個趔趄,王浩立刻蹲下來:&34;我背你。&34;
這次陸陽沒拒絕,趴在戰友背上,聽見他因為熬夜而沙啞的嗓音:&34;等演習結束了,我帶你去我老家看黃河,冬天河麵結的冰能跑汽車。&3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