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如注，密集的雨點狠狠砸向霓虹燈牌，豔麗的色彩在水流的衝刷下暈染、流動，逐漸化為一片片模糊的色塊。這傾盆大雨不僅模糊了城市的夜景，也澆滅了田毅和廖威夜晚出行的興致。
第二天清晨，陽光透過窗簾的縫隙，悄然灑進總統套房。田毅站在三麵穿衣鏡前，神情專注地整理著袖扣。左側鏡麵中，映出他身著的阿瑪尼定製西裝，這套西裝可是他在香港文華東方酒店曆經七次量體才製成的，每一處剪裁都貼合他的身形，儘顯高級質感與獨特品味；右側鏡裡，百達翡麗5102p星空表盤散發著幽藍光芒，低調而奢華。而正對著他的鏡子裡，那個眼神溫和的男人，正用帶著濃鬱四川口音的話語，向助理田薇婭吩咐道：“告訴鏈家左暉，十分鐘後我們出發。”
上午10點，北京鏈家總部外，烈日高懸，地表溫度直線上升，已然突破35c。田毅扯了扯阿瑪尼西裝的領口，試圖讓自己更透氣些，然而汗珠依舊不受控製地順著脖頸滑落，鑽進傑尼亞襯衫裡。他的奔馳s600停在一旁，後視鏡上掛著一部三星anyca翻蓋手機，此刻正單曲循環刀郎的《2002年的第一場雪》，那悠揚的旋律在燥熱的空氣中回蕩。
在左暉的親自引領下，田毅和廖威走進鏈家總部的培訓中心監控室。一踏入，鏈家學院訓練場裡新印刷的《話術手冊》散發的油墨味便撲鼻而來。隻見48名經紀人按照所佩戴的紅色與綠色胸牌，分成了兩個陣營。培訓主管周星腳蹬一雙鋥亮的鱷魚皮鞋，大步踏上模擬談判台，他身後的ed屏瞬間亮起血紅色的“賣方心理攻防戰”幾個大字，格外醒目。
“紅組每人領三張身份證複印件。”周星一邊說著，一邊高高揚起手中泛著防偽熒光的道具，眼神掃視著台下眾人，高聲強調，“你們現在是海澱區五套學區房的‘獨立代理人’，都給我記住了——”他猛地伸手揪住前排一名學員的領帶，表情嚴肅，“每個窗口期至少要製造五次買家衝突，得讓業主真真切切地聽見錢袋晃蕩的聲音，明白嗎！”
在玻璃幕牆的另一側，培訓心理醫生張誌坐在田毅身旁，正一絲不苟地校準“恐慌指數監測儀”。這個儀器是由醫院的心電監護設備改裝而來，此刻，它的連線連接著綠組學員的手腕。張誌盯著示波器上的曲線，認真講解道：“當血壓升至138hg時，要立即啟用《合同法》第94條不可抗力條款。”
話音剛落，培訓主管周星敲響銅鑼，清脆的鑼聲在訓練場上回蕩。紅組經紀人王芳迅速抓起《抬價話術手冊》，開始對著虛擬買家進行演練：“您彆看這房齡超15年，按朝陽區折舊標準……”
此時，空調出風口飄落的人造雪花輕輕落在王芳肩頭，這位朝陽區銷冠全神貫注於演練，絲毫沒有察覺到自己的呼吸頻率正在被一旁的儀器悄悄量化。而在田毅這邊，培訓組導師蔣芳芳手持激光筆，將光點定格在監控投影上王芳鎖骨位置的汗珠處，分析道：“每立方厘米空氣中，腎上腺素濃度隻要提升0.7微克，買家就會毫無察覺，她這是在隱瞞利空消息。”
田毅手中的鋼筆突然停頓，他眉頭微皺，指著監控畫麵，看向左暉問道：“老左，你們平時都是這麼訓練學員的？”
“怎麼會呢，這可是我們公司針對銷冠級彆的高端培訓。”左暉一邊說著，一邊抱著保溫杯，拿起鋼筆在記事本上寫下一串詭異的公式：謊言濃度=語音振幅波動+微表情數量）道德焦慮係數。
眾人的注意力很快又被拉回到投影畫麵。
“現在切換香港模式。”周星突然切斷電源，應急燈瞬間亮起，昏黃的燈光將眾人的影子拉得又長又扭曲，好似一個個怪物。“你們要說服香港買主，告訴他們大陸不會征收房產稅。”周星一邊說著，一邊往王芳口袋裡塞進一個微型錄音機，“記得用咳嗽聲掩蓋關鍵數據。”緊接著，他又拿起播放器，大聲喊道：“香港客戶最吃地段論這一套，你們要把‘地鐵規劃’換成‘國際商圈’。”說罷，他掏出1997年香港樓市崩盤時的交易記錄，投影在戰術板上，鄭重叮囑：“記住，恐慌情緒要分三次遞進釋放。”
王芳正在和虛擬買主對話時，她經紀團隊的助手李文博的領口彆著兩枚相互衝突的工牌。按照紅組身份要求，他需要在海澱某小區散布甲醛超標謠言；可作為綠組一員，他的任務卻是在買主間發送空氣質量優級報告。
與此同時，培訓心理醫生張誌在一旁跟田毅闡述著：“精神分裂是頂級經紀人的必備美德。”
“這棟塔樓彆看藏著六個棺材房！”王芳對著虛空大聲咆哮，她麵前是左暉設計的全息投影老舊樓。當她的瞳孔擴張達到臨界值時，多年的訓練本能讓她瞬間激活了救市話術：“但政府城市更新計劃能讓您的資產增值四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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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這套房現在值70萬。”李文博則對著虛擬宣傳的有房業主大爺大媽，豎起三根手指，煞有介事地說道，“但三個月後……”他突然像變魔術一樣翻轉變形金剛玩具般的文件夾，“這種老小區甲醛超標，按照2005年評估標準，就隻剩55萬了。”隨著他的話語，全息投影的房產證封皮年份也像魔方旋轉一樣迅速更迭。
王芳的耳麥裡傳來持續不斷的低頻噪音，這是左暉從cia審訊錄音中提取的“認知乾擾波”。即便在這種乾擾下，她也必須完成對西城區四合院買家的壓價計算：“您看到的百年老榆樹，其實這可是政府後麵啟動城市更新最重要的依據……”
“很好，瞳孔收縮速度達標。”張誌坐在觀察室裡，一邊緊盯著屏幕，一邊認真記錄數據，“當痛苦指數突破7級，人類決策效率會提升300。”他麵前的屏幕上閃爍著神經突觸模擬圖，一些培訓學員因為過度代入角色，正無意識地撕扯著印有鏈家司訓的手冊。
張誌戴著的鈦金眼鏡映出滿牆監控畫麵，突然，他伸出手指，指著3號屏幕說道：“那個穿灰西裝的學員，連續三次壓價話術偏差值超過15，建議啟動淘汰程序，把他的金牌降為銀牌。”他的聲音冷靜得像精算師在報數，手邊的ib筆記本上實時跳動著成交概率曲線。
田毅在後台調出學員考核係統，42寸顯示屏上不斷跳動著紅色警告。朝陽區銷冠王芳的壓價成功率為63，但資金周轉周期超出標準值27天。
“給她匹配西城區那套學區房案例。”左暉迅速敲擊鍵盤，調取曆史數據，解釋道，“用2001年教改政策對衝房齡缺陷。”
監控畫麵顯示，王芳在聽到“教改”二字時，瞳孔突然放大，心率監測儀上的數據也從72急劇飆升到110。左暉見狀，放下保溫杯，在筆記本上快速記下：“政策敏感型學員，身材也不錯，適合做政府關係維護崗。”
左暉再次抬起頭時，發現田毅用咖啡杯壓著《經紀人心理評估表》，廖威的雪茄煙灰已經落滿《營銷戰術指南》。
“兩位覺得我們的‘紅綠對抗’培訓怎麼樣？”左暉看似隨意地拋出這個問題，刹那間，空氣仿佛都凝固了。
田毅隻感覺後頸微微發燙，他不動聲色地開啟了腦海裡的係統，思索片刻後說道：“剛才那個叫王芳的演示如何用打火機燒毀假合同時，有幾個女學員嚇得後退半步，我想看看你們的抗壓培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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