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聞此言,唐晶晶垂下眼簾,默不作聲,看到唐運竟自己現身,此時也不好再說什麼,於是避開唐金海的目光,轉身彎腰,扶起摔倒的張芳。
張芳顫顫巍巍地站了起來,立刻被唐金海戳著鼻梁骨責罵了幾句,原來還自覺理虧,此時越想越不對勁。
他家一個大男孩,跑到自己女兒的房間度過一晚,自己母女反而被無理的唐金海辱罵,一開始忍了忍,此時也顧不了那麼多了。
“嘿!大哥!你家這麼好大兒子,十幾二十歲的大男人,跑到我家黃花大閨女的房間一個晚上!我們不找你算賬,你倒是耀武揚威起來?世上竟有這麼厚顏無恥之人?!”
趁著二人正爭吵之際,唐晶晶快步踩上樓梯,微微側首,對唐運輕聲道:“唐運,你怎麼能下來啊!你看現在……”
話音未落,張芳一臉鐵青,麵如死灰,望向唐晶晶:“晶晶!剛才你跟我說的是,你不知道,是嗎?你是從什麼時候變成這樣的?你作為一個未婚女子,什麼野男人都拉到家裡來,也不怕……”
聽到這裡,唐金海伸出右手食指,指著張芳打斷她的話:“我家是野男人,你家是什麼?”
唐晶晶低下頭,看著腳趾頭,抿了抿嘴。
見晶晶被責怪,唐運走上前,對張芳解釋道:“阿姨!對不起,是我的錯!你不要罵唐晶晶,是我叫她讓我借宿一晚的。”
說罷,他又轉身,伸長脖子,咬著牙根,心底似乎下定決心,朝唐金海走去,一臉憤然道:“你,快回去吧,不要在這裡了!不管我在哪,我是不會再跟你回家了。”
聽聞此言,唐金海心中一驚。
第一次聽到唐運說出這種話,自己管了十幾年的孩子竟想和他脫離關係!想起吃到唐運嘴裡的每一口飯,他就心疼得發慌,如今看這形勢,是不能硬讓唐運回家了,更何況還有看笑話的張芳在眼前,便改變策略先“引導引導”了。
唐金海卸下臉上的威嚴粗暴形象,轉而露出難為情的姿態,緩緩走近唐運,伸出雙手,撫摸著唐運的頭發,輕聲顫抖道:“唐運啊!好孩子!爸爸我對不起你!”
“我真的對不住你!對你不好!是我不好!我這個爸爸真的太不合格了!爸爸我知道怎麼改了!唐運!運啊!早上為了向你賠罪,準備了兩隻大閘蟹給你吃!你跟我回家吃大閘蟹,好不好!你以後怎麼說我就怎麼做……”
唐運震驚地望著眼前煥然一新的唐金海。
他,好像換了一個人!
這些話不可能從唐金海的嘴裡發出。
從小到大,他從那個嘴洞窟窿裡聽到的,隻有惡言惡語,寒言冷語。
從金海那雙手觸碰到的,隻有把他吊在懸梁上的尼龍繩和把他全身打得鐵青的鐵鉗子。
唐運第一次感受到一絲父愛,心下改變了想離開鄉下的念頭,隻要唐金海不再虐待他,即使多乾點活也心甘情願。
正猶疑之間,唐運被唐金海拉起手腕,往家裡走去。
張芳和唐晶晶麵麵相覷,走進房子。
……
唐運跟在唐金海的身後,走到自己家裡的院子。
想到十幾年沒吃過的大閘蟹,唐運快步走到大廳門前,一腳踏過門檻。
他走到屋內的飯桌前,望著空蕩蕩的飯桌,思忖著大閘蟹是不是還在鍋裡。
於是,他轉過頭,望著跟進來的唐金海,開口想要問其大閘蟹的事。
他驚訝地發覺,剛剛還對他柔聲細語的唐金海突然麵目變得猙獰,後麵的門也被重重挎上門閂!
他微微皺眉道:“爸!你說的大閘蟹在哪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