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彆走,留下來陪我乾一番事業。”
黑暗裡,吳歡明亮的眼睛如電燈泡似的。盧紹文從來沒有遇到過如此堅定的眼神。
他淒慘一笑,說道:“吳歡,你太年輕了,還有些天真和幼稚。你以為我們真的能乾出事業來嗎?”
憑年齡,盧紹文比吳歡大十三歲。論資曆,那就更勝一籌。他已經在基層工作二十多年。從一個普通的鄉乾部一步一個台階,工作之勤勉,受到曆屆領導的肯定。
當初來高南峰鄉當鄉長,盧紹文也是滿懷豪情。經過幾年的跌打滾爬,他變得灰心喪氣,頹廢到了極點。
吳歡認真地說道:“天真和幼稚未必是壞事,它會讓我們更具有想象力,也更有生命力。我們黨創立初期,全都是一群年輕人。紅軍戰士當中,年齡最小的隻有九歲。有的人二十多歲就當師長了。事實證明,正是這群年輕人,經過二十八年的奮鬥,實現了新民主主義革命的偉大勝利。難道我們連一個小小的貧困鄉都治理不了嗎?”
沉默。
隻能聽到彼此的呼吸聲。
不知道過了多久,盧紹文才說道:“不是我不想發展,而是我們受到的乾預實在太多。祝顯金書記為了保住鄉裡唯一一個贏利企業,付出了生命的代價。”
吳歡問:“你是說那一起車禍?”
“是的。”盧紹文狠狠地吸了一口煙,用力一彈,煙蒂墜入無邊的黑暗裡。
“祝書記死得很冤枉。警方到現在也沒破案,估計永遠也破不了案。”
吳歡算是明白了,臨湖縣委為什麼把自己安排到高南峰來。擺明了,他們就是想把高南峰這個爛攤子扔給他,看他有什麼本事收拾。
“我們當乾部的,在哪裡不是乾活領薪水,何苦要去得罪那些權貴?英傑集團隻是派了一個叫牛大勇的手下來談判,範英傑自己都沒有出麵。祝顯金書記拒絕了牛大勇,沒多久就發生了車禍,難道是巧合?我不信。”
“牛大勇已經死了。”
吳歡麵色平靜地說道。
盧紹文微微一怔,反問道:“被他們自己人滅口?”
“應該是。死人不會說話。很多牽涉到範英傑的案件,因為牛大勇的死而斷了線索。所以我斷定,範英傑已經顧不上一個小小的水電站了,我們完全沒有必要擔心。”
“黃滿新進去以後,市公安局長已經換了我的好兄弟劉金標。範英傑的日子會越來越難過。他們甚至開始拋售房產,準備出逃了。”
吳歡帶來了一係列讓盧紹文感到震撼的消息。這些消息,對於身處山區的乾部來說,全都是新聞。
吳歡沒說,他還真的不知道內幕。
“這麼說來,羅向斌的好日子也快到頭了?”
盧紹文問道。
吳歡自信地點點頭。但也不敢說太多。
羅向斌位高權重,不是普通乾部所能揣測的。潘莉也沒把事情說得那麼絕對。
省紀委調查組來了這麼久,請了很多人去喝茶,就是沒有請羅向斌,這又說明了什麼呢?
吳歡微微笑道:“紹文兄,你才四十歲出頭,人生的大好年華,不應該這麼早就偃旗息鼓了。打起精神再乾十年,徹底改變高南峰鄉一窮二白的麵貌,這樣的人生不是很有意義嗎?”
盧紹文苦笑一聲,感歎道:“吳歡,你有所不知,就算我想走,還走不了。我已經打過三次辭職報告了,組織部不批,氣得我夠嗆。”
兩個人坐在花壇邊一邊抽煙,一邊聊高南峰鄉的優勢和劣勢,以及未來五年的發展戰略。
最後,他們的目標基本一致,那就是靠山吃山!
高南峰鄉是山區,數萬畝山地就是無儘的財富。長期以來,由於縣林業局管製得太嚴格,禁止砍伐山林,導致了那些竹木無法變現。
這等於老百姓抱著金蛋蛋過窮日子!
吳歡有些納悶,有計劃地砍伐山林,一邊種,一邊砍,有何不可?
盧紹文又是一聲苦笑:“縣林業局在我們的唯一通道設置了檢查站,沒有砍伐批條的竹木根本就運不出去。這等於鄉政府沒有任何自主權。”
吳歡問:“能不能找汪縣長解決這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