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晨，吳歡請歐陽世傑和何凱倫吃了當地有名的螺獅粉，兩個人都讚不絕口。
彆看歐陽世傑已經快六十歲了，仍然是個工作狂。
填飽肚子以後，他的第一件事就是乾活。
吳歡和曹映虹負責帶路，還給他們每人準備了一根木棍當拐杖。
一連三天時間，他們都過著跋山涉水的生活。何凱倫帶了一個數碼相機，捕捉到好的場景就拍照。
經過三天的實地考察，歐陽世傑也記錄了當地大量的地理資料，海拔、土壤性質、乾濕度、坡度等信息，全都記錄在一個筆記本上。
白天考察，晚上再回到好運來旅社整理資料。
第三天下午，吳歡把他們帶到一個海拔達到兩千米的高峰。當地人叫老鷹嘴。
誰也沒想到，在山坳裡居然還住著十幾戶人家。這些農戶歸排山村管轄。
這些農民沒有通電，照明靠點油燈。生活用的水是山泉水，直接從山上引到水缸裡。
其中有一個姓柴的農民，為了生個兒子，竟然連續生了七個女兒。這些女兒相差的歲數隻有一到兩歲。
何凱倫把這七個女兒照了照片，吳歡很是緊張。
“凱倫，這可不是鬨著玩的。這樣的新聞要是發出去，我可就慘了。山區農民你也看到了，他們沒有一個男勞力，家裡的田地沒人種，生活就過不下去啊。”
照片已經在何凱倫的相機裡了，吳歡不可能把她銷毀。這種新聞如果發表在省級媒體，肯定會給整個信州市的計劃生育工作帶來負麵影響。
何凱倫一臉壞笑：“沒想到，我們天不怕地不怕的吳書記，居然也有害怕的時候。你以後對我好點，我就不會給你捅簍子。”
歐陽世傑瞪了何凱倫一眼，說道：“何處長，你的身份特殊，想發表一篇負麵新聞易如反掌。要是害得吳書記掉了烏紗帽，我可饒不了你。”
曹映虹也是怪怪地看著吳歡，不知道他和何凱倫究竟是什麼關係。
考察結束，歐陽世傑給出的結論是高南峰鄉可以大量種植高山茶。茶葉的品種就是曹大力送給吳歡喝的茶葉。
“茶葉種植周期沒有樹木長，而且年年都可以采摘，當然比種樹木更加合算。根據我的初步估計，全鄉適合種植茶葉的山坡超過了三萬畝。如果你們需要，從茶苗培植一直到種植、采摘、烘焙等，我都可以當技術指導，而且是免費的。”
歐陽世傑的態度，完全出乎何凱倫的意料。在她的印象裡，歐陽世傑是國內著名的茶葉專家，就算有償服務，他一年到頭都忙不過來。
“歐陽教授，我代表兩萬多老區人民感謝你。為了表示心意，我想在信洲賓館宴請您，不知您的日程安排是否可以？”
吳歡的話音剛落，就遭到了歐陽世傑的果斷拒絕。
“你們鄉還很困難，曆史欠賬實在太多。特彆是那些居住在白雲深處的人家，想過上城裡人的日子幾乎不可能。所以，我覺得你還是把錢用在刀刃上吧。”
歐陽世傑和何凱倫是開著豐田麵包車來的。他們並不需要吳歡送。
臨行前，何凱倫把吳歡拉到一旁，壞壞地笑道：“吳歡，我已經是你的人了。以後你工作再忙，每天也要給我發個信息報平安。否則，我可饒不了你。”
“還有，我準備把我們的事向我爸坦白了。他什麼時候要求見你，你不能找借口不來。你要是讓我下不了台，我就會讓你下不了台，懂嗎？”
吳歡暗暗叫苦，這丫頭是要逼婚啊。她出身官宦人家，對官場上的勾心鬥角實在太精通了。
老鷹嘴的那張照片要是發表在省報，估計連潘莉、謝泊鈺都要抓狂。汪泉更是找到機會，徹底結束了吳歡的政治前途。
在這個年代，計劃生育是基本國策，對地方領導實行一票否決製。何凱倫也算是抓到吳歡的死穴了。
接下來，吳歡連續召開了班子成員座談會和各村負責人座談會，集思廣益，聽取大家的意見。聽說種植茶葉的收益更高，所有人都躍躍欲試，希望歐陽教授能快些來。
而吳歡所要考慮的東西，可不是技術問題，而是錢的問題。
鄉財政最多隻能安排十萬塊的啟動資金，要種植萬畝茶園，顯然還需要更大的投入。如果每畝茶園給農民五百塊錢補貼，一萬畝茶園就是五百萬。
如此大的投資，不要說鄉財政，連縣財政都不敢想象，至少汪泉不會乾這樣的“傻”事。
沒錢難辦事是客觀現實。一分錢難倒英雄漢。
吳歡不由自主地想到了省扶貧辦。
如果能獲得他們的支持，直接給鄉裡幾百萬的資金支持，或許能為當地農民找到一條致富路。
盧紹文已經找過三次汪泉了，汪泉總是以工作繁忙為由，拒絕和他見麵，更彆談簽字撥款的事情。
一百萬修路的資金躺在財政局的帳號上三個月了。
已經過了霜降，天氣也漸漸變冷。無所事事的農民隻能待在家裡，進入了全休狀態。
縣委組織部的文件下來了，曹映虹任副鄉長，薑身林任常務副鄉長，鄭發忠任紀檢書記，其他班子成員仍然保持原狀。
消息傳開，在整個高南峰鄉引起了熱議。
什麼樣的說法都有。曹映虹家的情況本地人是知道的，家裡沒有親戚做官。她居然年紀輕輕就當上了副鄉長，肯定是靠吳歡這層關係。
在官場，誰提拔了，誰重用了，誰受貶了，往往會成為一時的熱點。一旦熱度過了，人們還是照常生活。
一天下午，吳歡接到了歐陽世傑親自打來的電話，詢問茶葉種植的事情。吳歡如實彙報，提出了最困難的原因就是資金問題。
話筒裡立即傳來歐陽世傑爽朗的笑道：“吳書記，沒有錢，你能把路修好。沒有錢，難道你還不能把茶葉種下去吧。茶樹苗靠的是扡插，成本很低。茶樹種下去以後，施肥、除草等工作，都是農戶自己的事情。偉人不是說過嗎？戰爭的偉力來自於人民。我們發展經濟，也是這個道理啊”
這話讓吳歡聽得熱血沸騰，他暗暗捏緊拳頭，說道：“歐陽教授，我再想想辦法，儘快啟動這個項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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