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廂裡煙霧繚繞,桌上橫七豎八倒著幾個空酒瓶。窗外的天色從明到暗,正如兩人此刻的心情。
盧紹文把玩著酒杯,眼底泛著血絲:"汪縣長這招夠狠啊……"他冷笑一聲,"明麵上說是集體決策,背地裡連國土局的測繪報告都動了手腳——那塊巨岩在圖紙上直接被標成了三級地質災害體!"
吳歡的太陽穴突突直跳。他剛收到消息,市紀委突然啟動對去年扶貧資金的專項審計——這正是他的軟肋。高南峰鄉的扶貧資金,和許多鄉鎮一樣,拆東牆補西牆,賬麵上根本經不起查。
"紹文,難道我們就沒有其他辦法了嗎?"吳歡的眼睛通紅,像極了輸光家底的賭徒。他猛地撬開第四瓶白酒,給自己倒了滿滿一杯。
盧紹文沒攔他。既然要買醉,那就醉個徹底。
"除非……不動農田保護區。"盧紹文緩緩吐出一口煙圈,"這是我們唯一的出路。"
吳歡的手機屏幕亮起,謝泊鈺的短信隻有八個字:
"事緩則圓,勿蹈險地。"
"您二位還要加菜嗎?"服務員推門進來,正看見盧紹文"啪"地一聲把打火機拍在桌上:"讓廚房做道霸王彆姬"!甲魚燉土雞——看看最後是誰吃了誰!"
第四瓶酒見底時,吳歡突然一把抓住盧紹文的手腕:"如果……我們把泉水改道呢?"他蘸著酒水在桌麵畫線,"炸開巨岩,形成蓄水池,廠房就能建在非耕地的山坡上!"
"你瘋了?!"盧紹文酒醒了大半,"那是花崗岩!去年省地質隊勘探過,爆破可能引發鏈式塌方!"他急忙調出手機裡的構造圖,"而且泉眼——"
吳歡一把奪過手機摔在沙發上:"所以汪泉才敢卡我們!但他忘了我是礦大爆破專業畢業的——花崗岩節理走向與泉眼呈72度夾角,隻要控製裝藥量……"
他的聲音越來越低,最終化作一聲冷笑。
兩人陷入沉默。他們比誰都清楚——成功了,是政績;失敗了,就是刑事責任。
吳歡剛回到家,謝泊鈺的電話就打了進來:"吳歡啊,縣裡已經達成共識——放棄這兩個項目。"
說白了,誰都不想擔責任。
但吳歡沒告訴謝泊鈺自己的新計劃,而是直接打給了黃剛。黃剛作為土生土長的高南峰人,又是名校高材生,立刻讚同了這個方案:"隻要不影響農田,萬斯的承諾不變!"
第二天,鄉黨政聯席會議全票通過新方案。村兩委座談會上,村乾部們也紛紛支持。但農民的意見卻炸開了鍋——有人擔心爆破會驚動"山神",給村子帶來災難。
淩晨三點,吳歡獨自站在巨岩前。手機裡存著兩條未發出的短信:
一條給謝泊鈺:申請辭職。
一條給妻子:交代股票密碼。
他伸手摸了摸岩縫裡滲出的泉水,突然狠狠踹了一腳:"準備雷管炸藥!"
然而,爆破前48小時,三座大山壓了下來:
縣安監局緊急叫停,威脅追究領導責任;
上千村民聯名上訪,要求停止爆破;
萬斯國際新增條款:若水質變化,索賠2.4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