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晨三點十七分，濱海市中心醫院後勤通道。
吳歡將口罩拉到鼻梁上方，壓低保潔員的鴨舌帽，推著滿載臟床單的推車緩步前行。肋骨的傷處仍在隱隱作痛，但比起何凱倫病房外那些監視者的目光，這點疼痛微不足道。
"老吳，你確定要這麼做？"耳機裡傳來鄭毅壓低的聲音，"張明鋒的人把醫院圍得像鐵桶一樣。"
吳歡沒有回答，隻是對著藏在衣領下的微型麥克風輕輕咳嗽兩聲——這是事先約定的確認信號。
三天前何振華被綁架的照片像燒紅的鐵塊般烙在他腦海裡，而何凱倫時好時壞的狀態更讓他如坐針氈。被動等待不是他的風格。
推車經過消防通道時，吳歡迅速閃身進入，脫下保潔服露出裡麵的快遞員製服。趙剛安排的警察早已等在那裡，遞過一個頭盔和快遞箱。
"趙隊讓我告訴你，蘇婷的地址可能有變。"年輕警察聲音緊繃，"城中村昨天發生了煤氣爆炸，正好是她住的那棟樓。"
吳歡的手指在頭盔係帶上停頓了一秒。太巧了，巧得不像意外。
"還有彆的線索嗎？"
"馬國濤交代，蘇婷有個表姐在藍天幼兒園當老師。"警察遞過一張紙條，"趙隊說，如果蘇婷還活著，這是最可能的藏身處。"
吳歡將紙條塞進襪子，點點頭。年輕警察猶豫了一下，又補充道："趙隊還說...無論看到什麼，彆衝動。何校的事...我們都在儘力。"
吳歡的眼角抽動了一下。何振華失蹤五天了，警方搜索毫無進展，而那個48小時最後通牒已經過去——沒有新郵件，沒有電話，仿佛對方突然沉默了。這種沉默比任何威脅都可怕。
快遞摩托在醫院後門等候，鑰匙就插在點火開關上。吳歡發動車子，融入淩晨稀疏的車流。頭盔裡的微型顯示屏亮起，鄭毅發來了實時監控路線——所有已知的交通攝像頭都被標記出來，形成一條安全的"盲區通道"。
城中村在濱海市西北角，是一片與繁華都市格格不入的棚戶區。狹窄的巷道像迷宮般交錯，違章建築層層疊疊，是藏匿的絕佳地點。吳歡將摩托停在一家通宵網吧門口，步行進入陰暗潮濕的巷道。
藍天幼兒園就在這片迷宮的深處，一棟三層自建房的底層。吳歡繞到後巷，發現幼兒園後門虛掩著，門鎖有新鮮撬痕。他悄悄摸出趙剛給他的配槍，手指扣在扳機護圈上。
門內傳來細微的動靜，像是紙張翻動的聲音。吳歡屏住呼吸，緩緩推開門縫——一個穿黑色運動服的男人正背對著他翻找文件櫃，腰間的手槍柄在昏暗的燈光下泛著冷光。
不是警察。警察不會在這種時候穿便裝，更不會撬門而入。
吳歡悄無聲息地滑進門內，槍口對準闖入者的後背："彆動。"
黑衣人身體僵住了，但下一秒，他以驚人的速度轉身、拔槍！吳歡扣動扳機，子彈擊中對方肩膀，但黑衣人仿佛感覺不到疼痛，繼續完成拔槍動作。
消音手槍發出輕微的"噗"聲，吳歡側身閃避，子彈擦過他的耳廓，帶起一陣灼熱。他沒有給對方開第二槍的機會，一個箭步上前，用槍柄狠狠砸在黑衣人持槍的手腕上。
骨頭斷裂的脆響在狹小的辦公室裡格外清晰。手槍落地，但黑衣人立刻改用左手從靴筒抽出一把匕首，向吳歡咽喉劃來。吳歡後仰避開，肋骨的傷處傳來撕裂般的疼痛，動作慢了半拍——匕首劃過他的前胸，襯衫頓時被鮮血浸透。
生死關頭，多年未用的格鬥術本能般複蘇。吳歡抓住對方持刀的手腕，一個利落的過肩摔將黑衣人重重砸在地上，隨即膝蓋壓住其咽喉。
"誰派你來的？"吳歡厲聲問，槍口抵住對方眉心。
黑衣人露出一個詭異的笑容，突然咬破了藏在牙齒裡的什麼東西。轉瞬間，他的瞳孔擴大，嘴角溢出白沫，身體開始劇烈抽搐。
氰化物！
吳歡立刻掰開對方的嘴，但為時已晚。不到十秒，黑衣人停止了呼吸，臉上凝固著那個令人毛骨悚然的笑容。
吳歡迅速搜查屍體，除了標準裝備外，在黑衣人內衣口袋發現一張折疊的紙條——上麵打印著蘇婷的照片和個人信息，最下方用紅筆畫了個叉。這是一張追殺令。
辦公室裡的翻找痕跡顯示黑衣人是在找某樣特定物品。吳歡拉開被撬開的文件櫃，在一堆幼兒檔案後麵發現了一個暗格。暗格裡空空如也，隻有一張便條："老地方，密碼和以前一樣。"
吳歡的心跳加速。蘇婷肯定來過，而且拿走了什麼東西。
這個"老地方"會是哪裡？
窗外傳來警笛聲。槍聲雖然經過消音，但打鬥聲可能引起了鄰居注意。
吳歡迅速離開辦公室，剛拐進一條小巷，就看到兩輛警車停在幼兒園前門。不是趙剛的人——車窗上的特殊標識顯示這是省廳直屬的刑警。
吳歡壓低帽簷，加快腳步。轉過幾個彎後，他確定甩開了可能的追蹤，這才停下來思考。"密碼和以前一樣"、"老地方"——馬國濤的供詞中提到，蘇婷和林小斌經常在"藍海"約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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藍海大酒店？太顯眼了。吳歡掏出手機，搜索"藍海"，發現城中村邊緣有一家"藍海網吧"。
網吧煙霧繚繞，充斥著廉價香煙和泡麵的氣味。吳歡徑直走向最裡麵的包間區，向睡眼惺忪的網管要了23號包間——林小斌生前最喜歡的數字。
包間門鎖著。吳歡四下張望，見無人注意，便用從黑衣人身上找到的萬能鑰匙打開了門。
包間裡坐著一個女人，正對著電腦屏幕發呆。聽到門響，她像受驚的兔子般跳起來，手裡握著一把水果刀。
"蘇婷？"吳歡輕聲問，"林小斌讓我來的。"
這是馬國濤交代的暗號。蘇婷的戒備稍微放鬆，但刀仍握在手裡："馬胖子還活著？"
"暫時。"吳歡關上門，"有人在追殺你，剛才已經找到幼兒園了。"
蘇婷的臉色變得慘白："我就知道...我就知道..."她神經質地咬著指甲，"他們殺了小林，現在又來殺我..."
"我需要林小斌留給你的東西。"吳歡直視她的眼睛，"為了救更多人。"
蘇婷猶豫了，眼神飄向電腦桌下方。吳歡順著她的視線看去，發現一個u盤插在主機背麵，幾乎與黑色的機箱融為一體。
"裡麵有"泰山"的賬本。"蘇婷的聲音顫抖，"小林說這東西能要人命，讓我除非走投無路否則彆看...現在我真的走投無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