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氏心裡覺得膩歪,她強忍不耐,道:
“嚴大姑娘是再規矩不過的高門貴女,豈會輕易與外男相見?無論她是否因流言生出誤解,你親自解釋都不合規矩。”
“母親,我鬥膽問您一句,是規矩重要,還是兒子的下半生重要?”
司勉雙目赤紅,許是心緒起伏不定,他的嗓音也尖利。
趙氏沉默了。
司勉麵露得色,他就知道,因失去襲爵的機會,母親對他有愧,一直想尋求機會彌補,不會輕易棄他於不顧。
正因為看清了這一點,司勉才這麼肆無忌憚、有恃無恐。
他繼續道:“兒子明白,您心地良善,怕私自見麵損毀了女兒家的閨名,但人人都會前往護國寺求神拜佛,在佛門清靜之地‘偶遇’,旁人也無可指摘,如此,既能全了嚴大姑娘的清譽,也能讓兒子爭取一回。”
眼見著火候差不多了,司勉也沒有多言,拱手行禮後,便離去了。
司清嘉看出了趙氏的為難,與柳尋煙對視一眼,勸說:“母親,萬事萬物都講求一個緣法,可有時候,機緣並非上天注定,而是主動爭取來的。
既然哥哥中意嚴大姑娘,不若讓他一試,成與不成,也就消停了。”
“大姐姐此言差矣,機緣雖可爭取,卻不能強奪,否則,終有一日會付出代價。”司菀接話道。
司清嘉眸光一冷,心下對司菀的懷疑更重。
“男女婚姻,自有長輩安排,哪裡談得上強奪?菀菀這麼說,倒有些言重了。”
“大小姐,菀菀不懂事,她說的話,您莫要放在心上。”柳尋煙輕聲道。
表麵上是維護司菀,實則是在點明司菀“不懂事”,不敬兄姐。
“罷了,我再想想。”
趙氏頭疼不已,她擺了擺手,徑自折返主院,其他人也跟著散了。
司清嘉有話想跟柳尋煙說,但青天白日,若直接前往凝翠閣,未免太紮眼了。
她猶豫片刻,還是先回到藕香榭,抬腳邁進精心打理的花房,站在一株十分不起眼的雜草前,停住了腳步。
丫鬟蘭溪忍不住問:“大小姐,這株雜草平平無奇,連朵花都長不出來,為何你要將它放在這些名貴花木旁邊?”
司清嘉露出極淺的笑意,“我是覺得,自己的命運和這株雜草很相似。”
蘭溪以為她在說笑。
主子是金尊玉貴的公府千金,才學不俗,容光絕世,純孝之名傳遍了整個京城,如此出眾的世家女,與雜草哪有半點相似之處?
司清嘉知道蘭溪不信,她彎了彎唇,柔聲吩咐:“不同你說笑了,這是一味藥材,能祛濕消腫,早些時候,柳姨娘說自己小腿腫脹,取些煎服,喝上幾日就好了。”
蘭溪也跟著笑起來,“奴婢這就給柳姨娘送過去。”
司清嘉頷首。
看著蘭溪抱著沉甸甸的花盆離去,司清嘉輕撫著旁邊九裡香。
她向來擅長養花弄草,即便氣運不如以往,先前還被司菀用名品蘭花擺了一道,她院子裡的花木仍比彆處茁壯許多。
可這株九裡香卻是例外。
葉片枯黃掉落,生得也極矮小,即將枯萎衰敗。
蘭溪永遠不會知道,她送到凝翠閣的那株雜草,名叫無根藤,就寄生在這株九裡香的根係之上。
隻是如今的九裡香已經失去所有生機,再難提供養分,也是時候再換一株被寄生的花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