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了支撐形態,假髻中放了無數鐵絲,用以支撐。
即便柳尋煙在上麵簪的釵環不算太多,也有幾支玉釵、金釵,分量委實不輕。
她自己的真發又短,無法固定住假髻,稍有不慎,便會驟然滾落,玉釵摔得四分五裂,上麵也沾滿灰塵。
而柳尋煙頂著僅長出一層發茬兒的腦袋,站在連廊儘頭,整個人僵在原地。
她後知後覺的反應過來,邊尖叫邊用手捂住頭臉。
叫聲淒慘又尖利,再加之此地距離老夫人的住處很近,不多時,便將闔府主子都引來了。
幸而聽到腳步聲時,柳尋煙便將自己的外袍撕開,扯了塊布料擋在腦袋上,隻露出一張慘白泛青的臉。
即便狼狽,好歹留了些體麵。
匆匆趕至的司清嘉看到這一幕,雙目赤紅,抬手指著司菀,厲聲道:
“你對姨娘做了什麼?”
“大姐姐這話問的好生奇怪,姨娘生我養我,耗費了不知多少心血,我又能對她做什麼?”
司菀上前一步,拉近和司清嘉的距離,諷笑道:“大姐姐覺得,我想對她做什麼?”
司清嘉知道自己應該竭力保持平靜。
明麵上,她隻是得了柳尋煙幾分照料,若表現得太過激動,隻怕會惹人生疑。
但她就是控製不住。
姨娘為她犧牲了那麼多,甚至不惜用還未出生的親骨肉給她鋪路,如今小月子未過,便被司菀這個賤人如此羞辱。
就算司清嘉城府再深,也隻是個十七歲的姑娘,哪能忍得住這種痛楚?
她深吸一口氣,儘可能按捺情緒,“你若什麼都沒做,假髻好端端的,怎會落在地上?”
司清嘉轉頭望向老夫人,“祖母,姨娘身子骨還沒好,不能動氣。”
時至今日,老夫人早就看清了柳尋煙隱藏在柔弱外表下的真麵目,根本沒有半分慈母心腸,隻知道為難菀菀。
這樣的官司她懶得管,偏生自打柳氏小產後,秦國公就把她當成眼珠子看待。
老夫人總得給他幾分薄麵。
“柳姨娘,出了什麼事?”老夫人問。
柳尋煙死死攥住外袍的碎布,生怕冬日裡的冷風卷走這塊料子,讓她醜陋不堪的模樣顯露在眾人眼前。
她哽咽道:“菀菀知道妾身斷了發,還故意羞辱,她眼裡沒有半點對生母的尊重,隻有鄙夷和嘲諷。
妾身生養了她,和她身體裡流淌著相同的血,可以不多做計較。
但走出公府這道門,菀菀便是記在夫人名下的嫡女,是咱們家的嫡小姐,代表整個公府的名聲,若由著她的脾氣秉性行事,恐會帶累全族的姑娘。”
說這番話時,柳尋煙聲淚俱下,字字泣血,仿佛直言正諫的言官,為公府思慮的頗為周全。
老夫人不得不承認,她這話有些道理。
她看向司菀,道:“菀菀,你來說。”
“回祖母的話,孫女恰好在此處遇到姨娘,她非說孫女盯著她瞧,動了肝火,便衝上來想要廝打孫女,豈料一個不小心,沒站穩,假髻滾落下來,倒成了我的不是。”
司菀學著司清嘉的模樣,拿起錦帕輕按眼角,柔弱可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