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秦國公的提議,明淨師太眉心微蹙,不自覺握住血紅琥珀,收攏手掌。
琥珀觸手生溫,有平心靜氣之功效。
明淨師太不得不承認,她確實猶豫了。
那位被火燒傷的女施主太過偏執,就算強行留在水月庵,依舊難以斬斷她的凡塵俗念。
但若是將其拒之門外,放任她回到秦國公府,隻怕前路更是刀光劍影、陰謀詭計。
明淨師太在意的,從來不是規矩。
而是庵堂其他的比丘尼,一旦被她所累,指不定會有性命之憂。
因此,明淨師太才會舉棋不定,難以抉擇。
秦國公不知明淨師太的想法,他腦袋裡都是司清嘉鬼火焚身的可怖模樣,麵色忽青忽白,不斷變換。
他暗忖:自己不能被清嘉耽誤,更不能被明淨師太拒絕。
便急忙補充道:
“師太,小女傷勢極重,現下也不宜挪動位置,您是出家人,當以慈悲為懷,若是強行將她驅趕出去,恐會貽誤救治之機。“
秦國公浸淫官場多年,真本事未必有幾分,但揣摩人心的能耐卻不小。
他知曉明淨師太心善,便刻意把清嘉的傷勢擺在明麵上,利用她的憐憫之心,達成自己的目的。
老夫人彆過頭去,懶得看秦國公的嘴臉。
她覺得膈應。
此刻,二夫人坐在木椅上,她緊緊握住司清寧冰涼的指尖,邊心疼哄著,邊指桑罵槐。
“我就說不該來這種地方,先是清嘉和菀菀墜了馬,隨後火供儀式上又燃起了鬼火。依娘看,也彆清修了,直接回府才是正經事!”
司清寧雙眼紅腫不堪,撲到母親懷裡,嗚嗚哭著。
要是有選擇的話,誰願意待在庵堂裡?
偏生爹爹枉顧她的意願,拍板定下了此事。
瞧見女兒驚懼難安的模樣,二老爺亦是滿臉愧疚,覺得對不住清寧。
可他收了大哥一筆銀錢,日前已經送到了賭坊還債,實在是不好開口回絕。
更何況,大哥才是公府的主人,若言而無信,開罪了他,往後哪還有什麼好日子過?
她們婦人頭發長見識短,豈能知曉自己的難處?
二老爺思量再三,仍沒有膽子強出頭。
明淨師太鬆開血紅琥珀,眸光微斂,淡聲道:
“罷了,清修也不必固守成規,非得經曆火供儀式,公爺便將司大姑娘留在此處,等養好了身子,貧僧親自為她講經。”
也可滌淨孽業。
最後一句話,明淨師太未曾說出口。
她也知曉這些高門世家最重聲譽,若司大姑娘閨名有瑕,無異於斷送了人家的前程。
秦國公大喜過望,拱手道謝。
那副急於甩脫包袱的模樣,不僅老夫人瞧著頭疼,趙氏也不由抿緊唇瓣。
清嘉和勉哥兒的秉性,簡直與秦國公如出一轍,自私自利到了極點,果然是龍生龍鳳生鳳,否則何至於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