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尋煙掀開帷帽懸垂的輕紗,抬手拭淚。
心疼之色溢於言表。
原本想要上前的趙氏見狀,腳步一頓。
秦國公也跟著附和:“清嘉是聖上親封的郡主,住在庵堂的確不太合適,芳娘你看——”
趙氏表情淡淡,問:“老爺的意思是,想把清嘉接回來?”
秦國公頷首。
“您莫不是忘了,火供儀式上清嘉遭鬼火焚身之事?”趙氏又問。
“子不語怪力亂神,水月庵所謂的火供儀式,指不定被那群比丘尼動了手腳,弄些江湖術士的把戲。”
秦國公嘴上維護司清嘉,心裡卻暗罵趙氏目光短淺。
就算清嘉再晦氣,也是公府嫡出的小姐,一筆寫不出兩個司字,隻要能給公府帶來利益,何必計較那麼多?
婦人之見。
“夫人,妾身有一句話不知當講不當講。”柳尋煙柔聲開口。
趙氏看向她,“直說便是。”
“大小姐是您的親骨肉,按理而言,您應該對她疼愛有加才對,如今之所以會逐漸疏遠,怕是有什麼誤會。”
柳尋煙眉心微蹙,帶著無奈與羞愧的視線落在司菀身上,仿佛司菀才是誤會的“根源”。
在場眾人都不是傻子,怎會聽不出柳尋煙的言外之意?
二夫人揉了揉酸脹的額角,隻覺得無比荒唐,司清嘉是趙氏的親骨肉,司菀難道就不是她柳尋煙的親骨肉了?
為何將臟水潑在親生女兒身上?
要知道,司菀也到了議親的年歲,秦國公本就不喜這個庶女,若是再開罪了嫡母,貽誤了花期,往後哪還有好日子過?
二夫人向來愛重膝下的一子一女,她實在想不明白,世間怎會有如此憎惡孩子的母親,委實反常。
趙氏倒不覺得奇怪,好似早有預料。
柳氏果然更親近清嘉。
線索如絲如縷,脈絡清晰,浮出水麵,顯露於眼前。
就算趙氏再愚蠢,也能覺察出不對,她眼神冰冷,回答:“將清嘉送進水月庵,是為了磨一磨性子,如今時間未到,還不能回府。”
司清嘉麵色大變,心跳如擂鼓,指甲用力摳住掌心疤痕。
趙氏是不是知道了?
這個念頭如野草般在司清嘉腦海中瘋長,她既驚懼,又憤怒。
一旦自己的真實身份被趙氏發現,她就不再是被捧在掌心的明珠,不再是高高在上的嫡女,反而會跌落凡塵,淪為不受待見的庶出。
且若是根基被毀,趙氏背後的太師府亦不會給予她分毫照拂,她的處境會愈發艱難。
司清嘉深深看了趙氏一眼,心知她隻是懷疑,並無切實有力的證據。
即便如此,自己也再難用母女情誼打動趙氏,讓她更改決定。
不如另辟蹊徑,以勢壓人。
姣好麵龐刻意流露出幾分為難之色,司清嘉道:“母親,女兒離宮前,太後曾召見過一回,言道讓女兒經常去壽安宮,陪陪她老人家。
若是留在水月庵清修,隻怕得見太後的機會就少了,豈不是違拗了貴人的心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