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不過文人的那些法子,雖能毀掉七皇子的名聲,卻不見得會讓皇帝收回成命。”司清嘉抿了口早已冷透的茶湯,道。
月懿公主指節輕叩桌麵,恰有一截藤蔓圖案繞過皓腕,分外妖異。
她道:“治標不治本的話,七皇子可不會輕易放過你。”
“依公主的意思,我該如何根除弊病?”司清嘉問。
“借力打力,以惡製惡。”月懿公主答道。
兩人相視一笑。
陸昀川雖做了許多不合身份的舉動,但到底有大儒之名,又是萬鬆書院的山長,大名鼎鼎,頗受尊敬。
如今陽縣洪災肆虐,他主動在樊樓設宴,遍邀京城的達官顯貴參宴,捐錢捐糧,為後續安置災民提供臂助。
參宴的賓客不拘男女,不限老幼,僅需將銀錢投入箱籠,即可踏進樊樓吟詩作對,暢飲美酒。
因此,近幾日樊樓的文人墨客多如過江之鯽,不少朝臣也跟著湊熱鬨,捐出一筆筆可觀的銀錢,運往陽縣。
樊樓本就是七皇子名下的產業,陸昀川的舉動自然瞞不過他的雙眼。
礙於司清嘉的緣故,七皇子對陸昀川也沒什麼好印象。
偏生設宴地點就在樊樓,他身為主人,若是避而不見,恐怕會惹人置喙。
這天晌午,七皇子踏進樊樓,便聽到陣陣絲竹管弦聲。
優伶翩然起舞,身姿說不出的曼妙。
七皇子掃也不掃半眼,徑直走上二樓,瞧見正在潑墨揮毫的陸昀川,一手字鐵畫銀鉤,力透紙背,任誰看了都得說一聲好。
“陸先生下筆如有神助,姿態瀟灑,意蘊風流,果真不俗啊!”
“怪不得能教出齊大人那般出色的人物,不僅得您真傳,字寫得極好,還為沿海一帶的百姓做了不少實事,數月奔波在外,不辭辛勞,委實令人敬佩。”
“聽說那位齊大人乃太子舉薦,才能非凡,是聖上麵前的紅人。”
陸昀川神情微顯僵硬。
早些時候,他為了清嘉,已經徹底和齊書源撕破臉。
兩人之間再無半點師徒情誼,這會兒聽到身旁賓客提起齊書源,不免有些尷尬。
恰好七皇子行至近前,眾人紛紛行禮問安,倒是岔開了話題。
“民惟邦本,本固邦寧,確實是好字!”
七皇子拊掌讚歎,他雖瞧不起被司清嘉玩弄於股掌的陸昀川,卻也不得不承認,此人有幾分真才實學。
“殿下謬讚。”
陸昀川沉著臉道謝。
他還記得,七皇子是如何傷害愛徒的,能有好臉色才怪。
陸昀川做了個請的手勢,道:“這是陸某自萬鬆書院取來的佳釀,以山泉水和羊油釀製而成,脂香醇厚,濃烈誘人,與禦酒的滋味兒全然不同,殿下可以品鑒一番。”
七皇子彎腰,拿起瓷盞,將澄黃酒液一飲而儘。
隨即便徑自行至空無一人的台前,欣賞優伶的舞蹈。
看著青年的背影,陸昀川眼底劃過絲絲狠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