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昀川以為自己的偽裝毫無破綻,殊不知,正是因為他身上完全沒有顯露出焦灼、不安、緊張等種種情緒,才讓司菀產生了疑心。
他的反應太正常了,完全不似痛失所愛的模樣。
司菀曲起指節,極有韻律的叩擊桌麵,紅唇一開一合,喃喃道:
“陸昀川。”
係統頓時恍然,“他確實有可能知曉司清嘉的下落,不過月懿公主就這麼信任陸昀川,窩藏死囚,這可是殺頭的重罪,多一個人知曉,就多一分危險,她真不怕走漏風聲?”
“不是不怕,而是陸昀川另有用處。”
司菀眯眼端量著近在咫尺的手稿,腦海中有關香露的線索彷如線團般纏繞扭曲,理不清始末,尋不到方向。
但她也明白,有些事,急是急不得的。
前往兩國邊境的行商大肆收購花卉,導致大月農戶紛紛改種,初時大月皇室可能覺不出什麼,畢竟大齊的糧食價格足夠低廉,購買糧草,甚至比他們本國耕種的成本更低。
誰又會辛辛苦苦種地呢?
天長日久,大月就像被扼住要害的獸,在不知不覺間被馴化,想要翻身比登天還難。
月懿公主是個聰明人,也能看得清局勢,如今恰是兩季稻播種的時日,等錯過了這個關頭,她就會反應過來。
但很可惜,那時木已成舟米已成炊,再行出手阻止已經晚了。
若是強行驅離大齊行商,大月國便會陷入無米果腹的境地。
兩害相權,月懿隻能捏著鼻子,跳入司菀提前挖好的陷阱。
不過,她也不是任人揉扁搓圓的麵團,定會怒不可遏,伺機報複回來。
而人一旦失了平常心,就會出錯。
司菀闔上手稿,隻覺得身心俱疲,她迷迷糊糊靠在軟榻上睡著了,還是金雀聽到屋裡沒了動靜,兀自走上前,將清瘦許多的主子打橫抱起,小心翼翼放在床榻上,才讓司菀一覺睡到大天亮。
送子娘娘廟在京城的名頭,一日比一日響亮。
晚間用飯的時候,二夫人給老夫人盛了碗湯,笑道:“以往年輕姑娘嫁了人,都擔心短時間內懷不上孩子,現在有了娘娘廟,倒是能解了這樁心思,隻消求得香露,按照方子用上一段時日,便能如願以償。”
老夫人抬了抬眼,問:“什麼送子娘娘廟?”
老夫人這個年歲,早就沒了求子的想法,自然也不知京城多了這麼個去處。
“京郊新建了一座廟宇,取名‘送子娘娘廟’,廟裡隻有幾個和尚,接待香客。
這些和尚們的佛法自是比不得明淨師太高深,但廟裡有一種香露尤為特彆,用此香露能讓女子在一月內懷上身孕,據說是送子娘娘顯靈,求香露的婦人都快把寺廟的門檻踏破了!”
自打司清寧跟娘家侄兒訂了親,二夫人就對這些事頗感興趣,這會兒興致勃勃同眾人解釋。
老夫人活了這麼多年,眼明心亮,總覺得所謂的送子娘娘廟,透著幾分怪異。
若菩薩真能顯靈,為何不在天災人禍時現出真身,滌淨罪惡,救萬民於水火之中?非要在女子受孕之際展露神通?
女人生不生兒子,也能慈悲心掛上鉤,這是什麼道理?
“越是喧嚷的地方,越不宜沾身,清寧還有兩個月便要成婚了,你這個當娘的,可得警醒著些。”老夫人道。
二夫人向來唯婆母馬首是瞻,自然不敢反駁,恭聲應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