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菀和安平王交談的功夫,一大片鉛灰色的“烏雲”低壓壓向前掠去,飛快席卷至最外層圍觀麒麟骸骨的官員身上。
這些官員原以為是天際飄來一朵陰雲,就算落幾滴雨水,春雨貴如油,也算不得什麼,便沒放在心上。
伴隨著鉛雲而來的,還有陣陣嘈雜的嗡鳴聲。
這聲音來得奇怪,且越來越大,越來越近,仿佛狂奔疾馳捕獵的獸,讓人心神不寧。
直至跳蝻如疾風驟雨拍打在頭臉上,他們才反應過來,這並不是烏雲,而是成千上萬、數之不儘的蟲豸。
勳貴們嘴裡發出堪稱淒厲的慘叫聲,把站在裡側的眾人駭了一跳。
尤其是位於正中央的皇帝、太後等,麵色瞬間變得難看無比。
“怎麼回事?”皇帝沉聲發問。
不等侍衛作答,他便看見了翻湧而來的“黑氣”,不由愣在了當場。
玉貴人嬌美如玉的芙蓉麵狠狠扭曲,滿布驚恐之色。
與她相比,旁邊的太後也好不了多少,臉皮猙獰,剛欲張口尖叫,便有跳蝻鑽進她嘴裡,嚇得她趕忙掩住口鼻,那幾隻活蹦亂跳的蟲豸也被她含在口腔中。
吐也不是,咽也不是,甭提多折磨人了。
趙德妃倒是反應快,及時用雙手護住了頭臉,倒是沒受到太大的波及。
等到蝻群消失,方才衣著考究的朝臣、儒生,一個個被折騰得狼狽不堪、衣不蔽體。
活似街邊乞討的乞丐。
男子還好些,就算打赤膊也沒甚大礙。
但女眷們瞧見自己衣衫破損,哪怕僅露出裡衣,也急得直掉淚,叫聲、哭聲、抱怨、叱罵連綿不絕,甚至比先前更高亢。
皇帝聽在耳中,隻覺得渾身血氣一股腦往天靈蓋湧來,險些沒被氣吐血。
天賜的仁獸麒麟,精心測算的吉日吉時,文武百官齊聚此地,為何會變成這樣?
難不成上天對身為帝王的他十分不滿,才會降下如此不堪的懲罰,讓他顏麵儘失?
皇帝實在想不明白,腦海中一片混沌,下意識看向玉貴人。
玉貴人卻不知該如何解釋。
這該死的跳蝻,早不來晚不來,為何非要在動土之時出現?
莫不是司菀動了手腳?
女子藏在袖中的雙手緊握成拳,肩膀不住顫抖,她彆開眼,不敢直視皇帝鐵青的臉色。
皇帝咬牙,闊步上前,一把攥住玉貴人的手腕,力道之大,幾乎要將她腕骨捏碎。
“陛下……”玉貴人哀聲呼痛,眼淚漣漣。
跳蝻流淌出來的黃綠色粘液,糊在玉貴人皮肉上,將脂粉融成一團,紅的白的黃的綠的,五彩繽紛,滑稽極了。
“你不是說,除蟲藥粉能起效嗎?你敢騙朕?”皇帝幾乎是從齒縫裡逼出這句話。
玉貴人拚命搖頭,哭得上氣不接下氣:“臣妾也不知道。”
皇帝年輕時擅長弓馬騎射,即便人到中年,力氣依舊不小,玉貴人試著掙紮兩下,都沒能掙脫他的鉗製。
反而將自己弄得極其狼狽。
好似撲騰半天掉了毛的野雞,再不複片刻前的燦燦光華。
“仙人都在夢中指點你了,你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