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揉捏著眉心,勸說:“孫貴嬪有何不好?她知書達理,滿門清貴,加之膝下空虛,定會把你當成親生兒子看待、”
皇帝話未說完,便被九皇子乾嚎聲打斷。
“兒臣不願!兒臣寧可住在冷宮,伴在母親身側。”
皇帝用力拍了下床榻,厲聲嗬斥:
“謝淙,你以為朕在和你商量嗎?要是不認孫貴嬪為母,便代替你大哥二哥,去給朕守皇陵!”
九皇子被皇帝這句話嚇傻了,整個人呆愣愣的僵在原地。
他雖年幼,到底在宮中生活多年,豈會不知看守皇陵的宗室子弟,皆是遭了帝王厭棄,才會被遠遠發落出去。
大皇子和二皇子能返京,也是因為太子駐守邊關,七哥又成了癱子。
若自己前往皇陵,等到父皇駕崩、某位兄長登基,隻怕早就把他這個人給忘到了腦後,焉能有機會返京?
“父皇……”
九皇子嘴唇囁嚅,抖若篩糠,再也尋不見半分方才的硬氣。
皇帝冷眼看著他,語調不帶一絲溫度:
“認孫貴嬪為母,或者去守皇陵,謝淙,你選一個。”
九皇子頹然閉上眼,過了好半晌,才開口道:
“兒臣選前者。”
皇帝早就料到了他的回答,絲毫不覺得意外。
老七和小九確實與徐惠妃感情深厚,但在深宮之中,母子之情同樣是籌碼。
若今日徐氏仍為四妃之一,給兩個孩子帶來源源不斷的利益,小九說什麼都不會舍棄生母。
但一個被打入冷宮的廢妃,往後再不能帶來任何好處。
為了她,落得守皇陵的下場,小九願意才是怪事。
皇帝擺手趕人,“回去吧。”
九皇子垂頭喪氣,仿佛被霜打過的茄子,腳步虛浮,離開了養心殿。
皇帝緩緩站起身子,行至外間,望向正在批閱奏折的司菀,問:
“菀菀,你是不是覺得朕太無情?”
“您是為了九殿下著想,徐氏身處冷宮,即便想要教導九殿下,亦是有心無力,孫貴嬪飽讀詩書,為人謙和,應該也能磨一磨他的性子。”
司菀這番話堪稱滴水不漏。
徐惠妃勾結遠觀方丈,間接廢了大皇子,這是皇帝心頭的一根刺。
他記恨徐惠妃,偏生後者又曾是他的枕邊人,還接連誕育兩名皇子。
因此,他的恨,他的惱怒,都不能徹底顯露出來,隻能用這種迂回的方式,報複徐惠妃。
徐惠妃不是在意九皇子嗎?
皇都便強壓著,將他記在孫貴嬪名下。
旁觀者清。
這樣的報複,旁司菀看得一清二楚,卻不能捅破窗戶紙。
否則便相當於觸碰了皇帝的逆鱗,哪還有什麼好下場?
索性誇讚孫貴嬪一句,也能讓皇帝覺得,他的行為蘊著幾分慈父之心。
“比起徐氏,孫貴嬪起碼品性上佳,不會將孩子養得這般莽撞愚蠢。”
皇帝搖頭歎息,對九皇子和徐惠妃的不滿,已經到達了頂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