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海已渡。
寥寥四字,對於司菀而言,她走了整整兩輩子,遭受不知多少折磨,才終於渡過所有關隘。
個中辛酸苦楚,除了係統以外,就連太子也不甚了解。
“宿主,一切都過去了。”
係統半透明的意識體,彷如一隻靈巧又乖順的貓兒,輕輕蹭了蹭司菀,無聲安慰著她。
“我沒事,隻是高興。”
司菀在腦海中回答,嗓音隱隱有些發顫。
她等了這麼多年,耗費了不知多少心力,才終於獲得自由,擺脫了暗中窺伺她的虎豹狼豺,又怎能不高興呢?
強忍住眼眶泛起的熱意,司菀雙手合十,向明淨師太回以佛禮。
隨即她便將目光投向用來息災消厄的火堆。
許是吞服過玄雁卵的緣故,即便司清嘉身上裹滿了酥油,早已被燒成火人,四肢俱毀,她的生機仍未斷絕。
苟延殘喘。
“司菀,司菀,不該是這樣的……”
女子蓮步輕移,緩緩行至司清嘉跟前,垂眸俯視著她。
鵑女雖為鳳凰命格,亦擁有遠超常人的稟賦,若不是大月王室一脈太過貪婪,籌謀數代,她和司清嘉也不會從出生那日起,糾纏了整整兩輩子。
“司清嘉,無上氣運確實誘人,但付出這麼大的代價,真的值得嗎?”
司清嘉一愣,先是低聲喃喃,而後用儘全身的力氣,發泄自己內心的怨念。
“值得,怎麼不值得?要不是你從中作梗,我注定會成為皇後,成為整個大齊最尊貴的女人!”
司菀擰眉,杏眸中劃過些許憐憫。
“烈火也焚不儘你心中的三毒,貪嗔癡背後的苦厄,皆是你自尋的惡果。”
饒是司清嘉再不甘心,被火焰燒成重傷的她,也堅持不了多久。
她大半軀體都燒成了焦炭,可渾濁的雙眼依舊瞪得滾圓,吐出了最後一口生氣。
竟是死不瞑目。
明淨師太和比丘尼一起吟誦往生咒,超度司清嘉的冤魂。
梵音陣陣,佛號不止。
司菀吩咐侍衛,收殮司清嘉的屍骨,尋一處空曠無人之地安葬,而後才跟明淨師太道彆,乘車折返京城。
翌日清早,司菀前往養心殿,給皇帝請安。
太子監國以來,皇帝鮮少關注朝政,耳側的傷口養好後,每日便在禦園中閒逛。
時而喂喂那幾條墨龍睛蝶尾,時而逗弄著黑熊,精神倒是比先前好上不少。
這會兒瞧見太子夫妻,皇帝雙眼暴亮,握住他二人的手,道:
“菀菀,你總算回來了!朕讓謝衍這小子繼位,他推三阻四,無論如何都不鬆口。
朕費了好大力氣,遊說了不知多少次,嘴皮子都快磨破了,他非要等你一同登位。
不過仔細想想,夫妻同日登位,也不失為一樁美談。”
司菀給皇帝斟茶,抬手推到他麵前,和太子對視一眼後,才道:
“父皇,其實司清嘉之前沒死。”
皇帝麵露詫異,“她本事不小,竟以金蟬脫殼的手段假死。”
司菀輕輕頷首,“日前她自焚於水月庵,留下了一個尚在繈褓中的稚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