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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第126節宣布停工(1 / 2)

日頭剛過東山,葫蘆灣村的炊煙還纏著房簷沒散去,許前進已經扒拉完最後一口玉米糊糊。粗瓷碗往灶台上一擱,“當啷”一聲脆響撞在磚麵上,驚得灶邊的蘆花雞撲棱了兩下翅膀。“和平,走了。”他起身時腰板仍挺得像院裡的老椿樹,可邁出灶房門檻的腳步,卻比往常快了半拍——藍布褂子的下擺被風掀起一角,露出裡頭洗得發灰的秋衣,領口磨出的毛邊在風裡輕輕晃。

許和平嘴裡還含著半口饅頭,囫圇著應了聲“欸”,抓起桌邊的帆布包就追。包帶被磨得油亮,邊角洇著圈深褐色的印子,是常年被汗水浸的。裡頭裝著石藝廠這個月的出入庫賬本,紙頁邊緣都卷了毛。“爹,要不先讓會計再對對賬?”他上了許前進的車,看著老爹後腦勺上日益稀疏的白發——那白發被汗打濕,貼在頭皮上,像落了層霜。聲音裡的猶豫,比腳下的土路還軟。

“對啥對?”許前進頭也沒回,膠鞋踩在油門上,踏出一串急促的“噠噠”聲,“人都堵在廠門口了,再不去,王老五那脾氣,能把院裡的切割機扛回家抵工錢。”

離南山石藝廠還有二三十米,吵嚷聲就順著風滾過來了,像村口大鐵鍋裡煮沸的玉米粥,咕嘟咕嘟地冒泡。許和平心裡猛地一揪,攥著帆布包的手指不自覺地蜷起來——指節泛白,把包帶勒出更深的褶子。他早上路過會計室時,瞥見過賬本上的餘額:那串數字單薄得可憐,連這個月的電費都未必夠,更彆說三個月的生活費了。

剛到廠門口,守鐵門的老李就顛顛地跑過來,手裡的橡膠棍“哐當”掉在地上也沒撿。“前進叔!和平!你們可算來了!”他嗓子啞得像被砂紙磨過,“裡頭都快炸開鍋了——王老五他侄子剛才真要搬切割機,還是我死死抱住他後腰才攔下的!”

許前進沒接話,伸手推開虛掩的鐵門。鐵門上的紅漆掉了大半,露出底下的鏽跡,“吱呀”一聲呻吟著敞開來。院子裡黑壓壓站著幾十號人,都是石藝廠的工人:光著膀子的壯漢胳膊上還沾著石粉,係圍裙的婦女手裡攥著沒來得及放下的鏨子,連平時最文靜的打磨工,手裡都捏著團砂紙,指腹被磨得發紅。見許前進進來,吵嚷聲像被掐了脖子的鵝,頓了頓。幾十雙眼睛齊刷刷地落過來,有焦急,有憤懣,還有些藏在眼底的茫然——像石坯上沒打磨好的坑,深一腳淺一腳的。

“靜一靜,大家靜一靜。”許前進走到院子中央的老槐樹下。這棵槐樹是石藝廠建廠時栽的,如今枝椏能罩住大半個院子,葉片在風裡沙沙響,像誰在低聲說話。他抬手往下按了按,袖口順著胳膊滑下來,露出手腕上一道淺褐色的疤——那是二十年前開山時被碎石劃的,當時為了趕工期,他裹著布條就繼續掄錘,血把布條浸成了深褐色。

人群漸漸靜了,隻剩槐樹葉的沙沙聲。許前進看著眼前這些人,個個都熟得能叫出乳名:王老五的閨女去年剛考上大學,家裡正等著工錢交住宿費;李嬸的男人臥病在床,三個孩子的學費全靠她在廠裡打磨石珠,一顆珠子能磨半天;還有剛娶了媳婦的柱子,新房的房貸壓得他上個月偷偷去工地打了兩天零工。他喉嚨動了動,像有石子卡在裡頭,半天才開口:“眼下的情況,大家也都知道。”

“隔壁縣那個狗日的公司!”人群裡突然炸出一聲罵,是打磨車間的老張。他手裡的鏨子往地上一跺,火星子“劈啪”濺起來,“上禮拜還說要加訂兩百套石硯,這禮拜就說不要了——合同在他們眼裡,是擦屁股紙嗎?”

“就是!咱們的石藝品,哪點比城裡店裡的差?”

“這不是坑人嗎?咱們的青田石剛運到,還堆在院裡呢!”

議論聲又像潮水似的湧上來。許前進沒急著說話,等那潮水退了些,才繼續開口。他說得很慢,每個字都像從牙縫裡擠出來的,帶著點土坷垃的糙:“是奸商,不守信用。可咱們能咋著?去跟人家鬨?咱們耗不起——人家是公司,咱們是莊稼人,耽誤一天,家裡的鍋就涼一天。”他頓了頓,目光掃過人群,像在清點院裡的石料,“這南山石藝廠是咱們村的命根子,可命根子要是爛在了手裡,整個葫蘆灣都得跟著遭殃。”

抬手抹額頭時,才發現不知何時已經沁出了汗。汗珠順著眼角往下滑,他沒擦,就那麼任由它落進花白的眉毛裡。“所以我決定,暫時停工。”

“啥?”最前頭的王老五往前湊了半步,粗黑的手指直戳戳地指著車間方向,指節因為用力而發紅,“停工?那院裡的青田石都快發黴了!上個月剛進的貨,那可是現錢——我去信用社貸的款,利息都開始算了!”

“不造了,鄉親們。”許前進的聲音沉了沉,像錘子敲在石板上,“再造下去,賣不出去就是死貨,咱們合作社的底子就得被掏空。那合作社是啥?是咱們的壓箱底——是前幾年東山、北山剩下的,不到斷糧的時候,不能動。”他的目光在人群裡轉了一圈,停在抹眼淚的李嬸臉上時,頓了頓,“停工期間,每個人發生活費。今天先給大家發三個月的,開工時間我不敢保證,但隻要有信兒,第一時間敲鑼通知大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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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個月生活費?”王老五的臉“騰”地紅了,從脖子一直紅到耳根,“前進哥!我家閨女下個月就要交住宿費,那點錢夠乾啥?我一家老小五張嘴,全靠這個吃飯呢!”

“就是!我家小子要娶媳婦,彩禮還差兩萬,正等著工錢湊呢!”

“停工發生活費?這不是糊弄人嗎?”

吵嚷聲比剛才更凶了,像被踩了尾巴的馬蜂,嗡嗡地往人耳朵裡鑽。穿紅圍裙的李嬸再也忍不住,眼淚“啪嗒啪嗒”掉在手裡的砂紙上,暈開一小片濕痕。她攥砂紙的指腹已經磨得發亮,連指甲縫裡都嵌著石粉。許和平站在旁邊,後背的汗把襯衫洇出一大片深色,像潑了盆水。他知道爹是想穩住人心,可賬上那點錢……爹這是把話說死了,一點轉圜的餘地都沒留。

“我支持前進叔!”突然有人喊了一聲,是鋒子。他剛從車間跑出來,工裝褲上還沾著星星點點的石粉,像落了場小雪,“現在不停工,等石料堆成山,咱們連生活費都拿不到——到時候才是真的沒活路!”

“鋒子你年輕,一人吃飽全家不餓!”立刻有人反駁,“站著說話不腰疼!”

“肅靜!”許前進突然咳起來,“吭——吭——吭——”咳得身子都彎了些,像被風刮斜的麥子。許和平趕緊上前想扶,卻被他抬手推開——那隻手雖然瘦,力氣卻還在,帶著不容置疑的勁。等咳嗽停了,他的臉色有些發白,嘴唇卻抿得更緊了,聲音提得更高,像敲在鐵桶上:“這事就這麼定了,沒彆的商量!願意領生活費的,現在就到會計室登記;不願意的,等開工後一起算工資——一分都不會少。”

他轉頭看向許和平,眼神裡的堅決像刻在石頭上的字:“和平,去跟會計說,讓他現在就發錢,領了的都記上。”

許和平的臉“唰”地一下白了,比灶上的麵粉還白。他張了張嘴,“賬上沒錢”這四個字在舌尖打了個轉,可看著爹那雙布滿紅血絲的眼睛——那眼睛裡的紅,像熬夜熬出來的,又像急出來的——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心裡像被塞進一團亂麻,越纏越緊:爹這是不知道賬上的情況?還是知道了也非要這麼做?會計室的老王頭昨天還跟他念叨,說供電所的催費單已經貼到廠門口了,再不交,明天就斷電。

他磨磨蹭蹭地往會計室走,腳步像灌了鉛,每一步都踩得很慢。剛走到門口,就見會計老王頭從屋裡探出頭,臉皺得像張乾樹皮,看見他就趕緊擺手,手背上的青筋突突跳:“和平!你爹……你爹這是要乾啥?賬上就剩……就剩兩千三百多塊了!三個月生活費,那得三萬多啊!這錢從哪兒來?”

許和平還沒來得及回話,就聽見身後傳來拖遝的腳步聲——“踏啦,踏啦”,像有人趿著布鞋在走路。他回頭一看,隻見二懶顛顛地跑過來。二懶現在可是村裡出了名的“閒人”,自從內退後,平時總愛蹲在美麗超市門口曬太陽,今天卻穿了件新洗的白襯衫,領口還彆著顆藍布條,頭發梳得整整齊齊,連耳後的灰都擦乾淨了。他手裡攥著個藍布包,包角鼓鼓囊囊的,跑起來時發出“嘩啦”的輕響——是錢摩擦的聲音。

“喏,和平,給。”二懶把藍布包往他手裡一塞。包沉甸甸的,壓得許和平手腕一沉,差點沒接住。“你爹發信息讓我準備的,本來想等晚飯時給你個驚喜,沒想到……”他撓了撓頭,嘿嘿笑了兩聲,眼角的皺紋擠成一團,像朵綻開的菊花,“快拿去給會計,彆讓你爹在院裡站太久——他那老寒腿,見風就疼。”

許和平愣了愣,手指有些發顫地打開藍布包。裡麵是一遝遝用皮筋捆好的現金,清一色的百元大鈔,碼得整整齊齊。最底下還壓著張存折,塑料皮都磨白了,餘額那一欄的數字後麵,跟著好幾個零——像串沉甸甸的麥穗。他突然想起,去年二懶爺爺說要把城裡的房子賣了,回村蓋個小院子,當時還有人笑他傻,說城裡的房子能升值。原來……爹早就跟二懶叔商量好了。

“還愣著乾啥?”二懶推了他一把,力道不輕不重,“你爹那人,就愛自己扛事。其實昨晚在我家坐了半宿,煙卷抽了滿滿一煙灰缸,臨走時還跟我念叨,說不能讓鄉親們餓肚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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