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梅從正月起,每日從白窯到周家溝往返兩趟。
見雪融河淌,見春暖花開,見田野蒼綠。
見周家溝每天都有變化。
初來時,頭次見有東家願意一直燒煤球,隻怕女工做工凍著。
再後來,做工時開始聽到孩子們稚嫩的讀書聲,有時會聽的入神。
不知不覺,又有了煤渣路和鐵橋,不用再多繞道七八裡,一刻功夫就到家。
自己家裡也有了變化。
在福王府裡服役回家後,不僅婆婆與兒子已雙亡,而且還誤了農時,存糧已空,且無銀買糧。
自從擔任織造坊主事,現在已領十幾兩工食銀,如今家裡購置的各種鍋碗瓢盆、吃的用的幾乎都有。
但她自認為根本沒為東家做什麼,一直心裡很愧疚。
這鄉下購買成衣的人家很少,大多都是購買布匹自己給家人做衣服。
自己比不過紡紗坊的黃素娥,也比不過雜貨店的李升,他們每天都是貨來貨往。
織造坊大多還是接周記自己的訂單,給保民營做衣服,給農會做衣服。
丈夫陳家茂也有了變化。
剛做工時,丈夫擔心自己路上不安全,現在出了村就到白窯鐵橋,鄉道上不僅人來人往,還有社兵一直在巡邏,社兵見了自己,都喊劉主事,根本就不用擔心安全問題。
陳家茂之前隻是打短工,一個月掙不了幾錢銀子。
自從陳家茂自告奮勇成為白窯農會會長,現在兩個人每個月能掙五六兩。
唯一不足的,就是差個孩子。
兩人也商量過,若是菩薩保佑,這輩子有幸還能再生養一個孩子,無論男孩女孩,一定讓他到周家溝小學也念書去。
這一切,都因眼前這個正查看手串的小夥子而改變。
周懷民拿起一個手串,這手串是由玻璃珠和七彩絲線編製而成。
劉梅讚歎道:“琉璃坊的師傅們不愧是老窯工,有陶瓷的塑形經驗,這玻璃也是很快就摸索到了竅門。”
玻璃珠是兩色玻璃漿或多色漿混合交織,用耐高溫的陶瓷模具壓製,鐵絲打孔,冷卻製成。
而絲線是劉梅發揮自己的手藝,用了好多種絲帶編織花型。
周懷民抓了一把:“劉梅,你這手藝真是沒得說,我竟然都沒見過。你抽出兩三人,以後專做這種首飾,我們要大賣。”
張元秀見周懷民進了美妝店,還挺吃驚。
笑道:“民哥是無事不登三寶殿,有何事?”
周懷民伸開手:“瞧瞧這是什麼?”
張元秀眼睛一亮,急忙拿起:“喲?咱們琉璃的式樣現在做的是越來越好!”
又翻來翻去看這絲帶的編織款式:“這必是劉主事的手藝。”
“這個就是我要給你店裡鋪的新貨,全縣隻有你的店能賣。”
張元秀驚喜道:“你說話算話。”
周懷民哈哈大笑:“當然,這個送給你了。”
張元秀頭一歪,眼神上挑:“真的不要錢?你懷裡還有是不是?”
周懷民不答,徑直回了主院,大嫂正在帶著幾個孩子打掃庭院。
忙招呼停下,給大嫂、三妹、小翠一人發了一個。
三妹和小翠第一次擁有這麼漂亮的首飾,周懷民蹲下給她們係好,兩人滿懷期待,抬著胳膊,一邊照著太陽,一邊蹦。
看著這兩個孩子這麼開心,周懷民哈哈大笑:“大嫂,這種首飾怎麼樣,能賣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