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陵村的崔老爺,被大兒子攙扶,跑的氣喘籲籲,大口大口喘著氣。
上半身上下起伏,一邊回頭看後麵跟著的女眷,個個挎著包袱,一臉驚恐的跟在後麵跑。
這一路上崔老爺遇到好些個逃難的,有其他相識的村裡富戶,也有村民,都陸續湊在一起,往東邊楊家莊逃命。
崔老爺一行剛到村口,就見幾十個社兵在路口,板車上堆著麻袋,在路口設障。
眾難民見社兵刀槍晃眼,不敢向前。
被從八裡溝抽調過來的趙至庚,帶著他的第六哨和黑旗,現在駐派到了楊家莊。
趙至庚喊道:“鞏西的鄉親們,若是逃難,便過來,我們隻防土寇!”
一眾人聽了,心裡安定,便走過去。
卻被社兵要求挨個打開包袱,互證身份。
崔老爺哭喪著臉,完了,剛脫了虎口,又入狼群,這一搜包,自己便徹底成了流民了。
崔老爺一家由於人多,互證方便,立刻過了檢查。
包袱裡一文錢也不少,還被一個態度非常好的社兵帶到服務站。
崔老爺驚奇,見過不少兵匪,這樣一文錢都不貪的社兵還真是頭次見,這農會確實有點意思。
這社兵便是周昌賀,自從上次偷了桃子,他在哨裡地位瞬間直下,成為眾人冷暴力的對象,前幾天吃喜宴都吃的不開心。
他也找了趙至庚詢問如何去掉黑旗,趙至庚冷笑道:“我比你還想,我問了社長,社長說,看我們如何重新樹立在村民心裡的好形象。”
周昌賀每天想儘辦法,和韓老伯收桃子,扶老奶奶過小橋,幫村民挑大糞,都沒見社長吭聲。
崔老爺受寵若驚的接過周昌賀倒的涼茶,一邊聽周昌賀微笑著囑咐慢點喝您彆嗆著,一邊心道:“多好的社兵啊!翻了那麼多包袱,一文錢都不偷!”
趙至庚對服務站歇息喝水的難民道:“各位,你們可去周家溝暫時安置做工,那裡也比較安全,誰願意去的可跟著社兵去。”
周昌賀看著趙至庚瞅向自己,趕忙招呼道:“請大家跟著我走。”自己趕忙推著一個板車,招呼大家把包袱放到車上,帶著大家往周家溝走。
幾個受傷嚴重的村民,也被周昌賀拉到板車上,節省腳力。
眾人看著這位臉色方正,虎頭虎腦的社兵,也不過十六七歲,不禁感歎:“周會長多好的人啊,看把孩子們教的,都這麼善良有禮。”
一路上,道路平坦,整潔有序,兩側小柳雖不能遮蔭,但一眼望去,也是橫平豎直,彆有一番氣象。
來往的人群,穿著各色衣服,針腳細密,一看就是好布,做工的做工,拉貨的拉貨,田間阡陌水渠交錯,到處是綠油油的豆田。
幾個逃難的老爺們,心裡羨慕,之前聽說是繳納三成糧食給農會,對這農會都特彆敵視。
後來了解的越來越多,才知道,原來農會不是幫著佃戶要糧食,而是給村裡打井,還能一塊和周老爺投資合股做生意,掙小錢錢,才後悔要命,沒有早些加入。
現在可好,自己家被土寇掃蕩一空,啥都沒了。
周懷民正和眾參議商議派遣誰去混入土寇好呢,周懷禮突然進來:“外麵來了好多鞏西的人,你們去看看。”
村口社兵攔著一群人,安置在服務站那裡喝水歇息。
社兵見周懷民及一眾要員走來,喊道:“社長,這些都是鞏西的老爺們和村民。”
崔老爺等一眾鞏西的難民,見迎麵來了幾人,為首的是一個十八九的年輕人,麵色剛毅,神態親切,身著和其他社兵一樣的衣服,挽著短袖,被眾人隱隱擁著,隻見這年輕人拱手笑道:“各位鞏西的老爺、鄉親,我是周家溝的周懷民。”
崔老爺等人忙行禮道:“周老爺,俺們都來投奔您來了,我們村那被偃師的土寇禍害一空,無家可去,是想來求您也在我們那裡辦農會。”
眾難民經曆了生死之險,到這裡精神才放鬆下來,一把鼻涕一把淚的說著土寇乾的惡行。
“俺們村的村婦都被擄走大半,男丁大多逃了,極少數能跟著來這裡。”
一婦女也不顧周家溝村口聚集的人越來越多,翻起褲腿,讓周會長看傷,自己掙脫時被柴刀劃傷。
周懷民招呼禹允貞和各位護工大夫前來給難民塗抹上藥。
村民、社兵及來往的做工人員看著這些鞏西難民,一臉驚慌,全身衣服刮爛不成樣,臉上又是淚又是土,成了花貓臉。
禹允貞看見一個和自己同齡的姑娘,披散著亂發,站在爹娘身後,露著半張臉。仿佛也如當初的自己,突來生地,一臉畏懼。而自己,如今也成了救助她的人。
崔老爺不住的拱手屈身道:“求周老爺給俺們那也辦個農會吧!”說著,指著身邊的周昌賀,“也像這個小夥子一樣,有這麼好的社兵保護我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