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旺哥!”
許祖旺麵前出現一位麵若桃花,眼含喜淚的少婦,正深情望著他。
她穿著粗布薄棉襖,打著不少補丁,已洗的發白。
頭發淩亂,懷裡抱著嬰兒,被一個新棉褥裹著。
“秀芝,我沒做夢吧。”許祖旺扶著她的雙肩,一臉不可置信。
自己的婆娘怎麼可能會出現在縣衙正堂,站在這明鏡高懸的匾額之下。
他為她擦去眼淚。
她瞥見兩側吃飯的縣民都盯著,臉上羞紅。
兩人一同看向懷中的孩子。
吃飽了奶正在酣睡。
“咦?你從哪弄的新被褥?”
範秀芝開心的指向身後幾人:“是他們給的!一個女大夫送我的!原來的太薄了。”
他們?許祖旺看向她身後。
一個麵目親和的青年,坐在正堂中央,他身著深藍戰襖,腰紮皮帶,正笑吟吟的看向自己夫妻二人。
身邊幾人也是同樣裝束。
他們戰襖左胸用白棉線繡的盾牌標誌,下麵有兩個字,但自己不認得字。
“旺哥,他們是這世上除了你之外最好的人!”
範秀芝把她聽村裡人哭喊賊寇來了,一個人抱著孩子趕忙跟著難民跑,一直跑到丁香集,有一位本地紳老讓大家往北逃,一路到鞏縣,又住了一夜,跟著他們又來到了密縣城的一番經曆詳細講與他聽。
堂內縣民聽了為之動容,原來這裡麵竟有這麼一段曲折經曆,這些鞏縣農會的社兵,是護送她們來,並幫自己把賊寇打走,還為自己診治,收拾屍體,清掃大街,施粥煮飯。
這簡直就是青天大老爺!
許祖旺見婆娘衣著整潔,孩子無恙,也餓著,也沒受欺負,聽完規規矩矩跪下叩了三個響頭:“周會長,我許祖旺感謝您的大恩大德!”
兩側的縣民也都放下碗筷。
那縣紳擦了擦嘴,三天了,終於吃了個安心飯,拱手道:“這世道兵荒馬亂,人人都難以自保,更沒有能力保全他人,今天我算是見到了,這世上還有周會長這號為天地立心,為生民立命之人。”
一布店掌櫃歎了口氣:“周會長,咱們萍水相逢,您待我們如同摯友,感激之情實在難以言表,但有用得到我之處,但憑使喚。”
“就衝周會長把申賊趕跑,救了咱縣,又清掃收拾街道,就比咱本縣鄉紳好上百倍!”
周懷民笑道:“各位,我有一個誌向,就是讓咱們百姓人人有飯吃,穿暖裳,有地種,住新堂。當然,靠我一個人肯定不行的。”周懷民指著一旁坐著的張國棟、趙至庚、各營營長參議、社兵,“這些是和我誌同道合的兄弟們,隻有我們大家一起做,團結起來,才能不受賊寇欺淩,才能過上好日子。”
“許祖旺,你們也坐,一會跟著我們回去,正好路過二郎廟。”有社兵給他倆搬來椅子。
許祖旺有些惶恐,這可是縣衙大堂,知縣老爺升堂威武的地方,自己還能坐?
“坐吧,你說說,為啥要偷伐小槐鎮韓老爺的山林?”
許祖旺擁著妻兒坐下,苦訴道:“周會長,我是他們家的佃戶,幫看管山林,這方圓幾十裡,都是光禿禿的,家裡實在沒柴燒,不忍心看妻兒受餓,隻能伐他幾顆小樹,他家莊頭讓我賠錢,我米都錢買,實在賠不起,沒想到他竟告到縣衙,逋逮我入監,要秀芝想辦法去湊。”
範秀芝見男人哽咽,拍了拍他的大腿,接話道:“我一個婦道人家,又去哪裡湊,這沒幾日賊寇便來了。”
周懷民對他道:“你倆回家好好過日子吧,若是韓家再來找事,你就告訴他來縣找我們,會給他交代。”
許祖旺聽這意思,是要幫他抗下這事,不禁站起,又要跪謝,被周懷民喝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