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懷民把平安堂正屋的木門關上,兩側玻璃窗透過來雪後天晴的日光。
會議長桌前的楊家莊會長楊君嶽、北林莊會長王修安、任莊會長趙良棟,三人是鞏縣的大鄉紳,家裡田畝都在千畝以上。
此刻微微一愣,天是冷,但有棉簾,何必關門?
周懷民回到桌前坐下,笑道:“人家都說,開門見山,咱今天是關門見山。國棟,和三位老爺說說吧,咱今天去乾了啥。”
一旁的張國棟把黑石關格殺福王府衛隊的事,詳細說了一番。
三人聽了有些意外,歎了一聲。
吃驚的反而是周懷民,他沒想到這三位竟不太意外。
王修安歎道:“還是走到了這一步,隻能如此了。”
楊君嶽搓著桌上的炭筆,思索片刻,問道:“既如此,周會長下一步如何打算?”
趙良棟沉默不語,等周懷民回答。
“我創建農會,為的是讓百姓們人人吃飽飯,人人穿暖裳,人人有地種,人人住新堂。”
他瞅向楊君嶽:“楊會長,是和我一見如故的交情,農會建立之初第一批積極加入,春旱之際護佑鄉鄰有水吃。”
楊君嶽欣慰的笑了笑:“我家祖訓:樂善傳家遠,我和我爹也是恪守祖訓。”
又看向王修安:“王會長,是和我不打不相識的交情,咱們一起辦廠,讓村民有口飯吃。”
王修安擺了擺手:“和周會長一起,我也從中獲益不少。”
再看見趙良棟:“趙會長,是和我一起並肩血戰過的交情,咱們剿滅李際遇,共救鞏南村民。”
趙良棟歎道:“沒有你,我也和魯莊姚老爺一般,灰飛煙滅了。”
周懷民突然站起,走到一旁,向三人拱手作揖深躬不起。
三人慌忙起身,趕來扶起。
“你這是為何?”
“我周懷民今天有一要事,需求三位相助,此事事關重大,我也情非所願,但也不得不做。”
三人圍在周懷民身邊,你看我,我看你。
“周會長,咱們有什麼事情不能商量的?何必如此,走,坐下說話。”
張國棟和黃必昌站在一旁,默不作聲。
周懷民起身,注視三人,言道:“天下,非一人之天下也,乃天下人之天下。奪天下人之利,天下人共擊之,與天下人同利,天下人共與之。”
楊君嶽撫須頷首:“嗯,出自《六韜》,唐太宗有言:水能載舟亦能覆舟,亦是這般道理。”
“如今這天下,特彆是河南,朱家藩王多如牛毛,圈養百姓如牛馬;征召徭役,不為公產,卻隻為私利;盤剝雜稅,不為保民,卻隻為保皇。官紳貪腐橫行,隻重私利;又逢天下大旱,百姓多失其田,賣兒粥女,於是高迎祥、李自成之流,為了活著,不得不反。然而卻荼毒我中原百姓。”
張國棟遞來的茶水,周懷民猛喝一口,又道:“我周懷民本是村民,偶得氣運,見證了這千年未有之大變局,有幸可扭轉乾坤。於是不自量力,欲圖救華夏子民。”
三人心道,原來這家夥心裡早就有打算了。
“今日箭在弦上,不得不發,我要做這第一件事,便是均田!”周懷民說完,把茶杯放桌上,再次拱手道:“從我開始,這天下,任何一戶無論任何情況下其田產不得多於五十畝!無田者,農會無條件為其分二十畝,隻有如此,這百姓才能人人有飯吃,才能苟活而已!”
現在的情況是,苟活都難以維持了,高迎祥、李自成等人,為何屢剿不滅?那不就是活不下去的百姓太多!
三人已經明白,周懷民要求他們什麼事了。
那就是自己割自己的肉,剜自己的心,把家裡良田千畝,交給農會均田,自己隻留五十畝。
怪不得要關起門說。
畢竟和他有交情的,這是給自己留了麵子,這家夥估計要開始大開殺戒了。
早就說,此人不是個純良之人。